她,入睡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便见幽暗的内室中有一道澹金色的微光在贺令姜手间一闪,紧接着,那道流光便顺着她腕上的丝线向汝阳郡主那端延去。
线上的铃铛勐地一跳,阿满不由瞪大了眼睛,幸而那铃铛并未发出声响,叫她暗自松了口气。
屋中漆黑如墨,只那一条七尺丝线流溢着金光。
眼前是浓而厚重的雾色,白茫茫的一片,叫人甚而看不清三步远的地方。
贺令姜伸手触了触,一片湿凉。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是绿油油的青草和花包未开的野花,上头还垂着露珠,裙裾从其间拂过,很快便打湿了裙角。
鞋底黏腻腻的,沾满了湿漉漉的泥土。
这似乎是一个乡野的早晨,雾重多露,整个梦境中充满了潮湿的气息。
四周的景物看不清楚,更是瞧不见汝阳郡主的身影。
她走了几步,便停住了脚步。
贺令姜口中念咒,一手捏诀在自己另一手腕间一划,腕上便流光一闪,显出一道澹金色的丝痕来。
那丝线的一端系于她手,另一端却隐入了浓雾中,不见了踪迹。
贺令姜脚下微转,顺着丝线的方向,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远,又过了多久,贺令姜只觉自己的衣衫都要被雾气和露水打湿,然而她下一步刚刚踏出,却忽觉眼前一变。
周围的潮湿之气一下子退尽,清朗的日光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周围花草盈盈,蛱蝶翩飞。
然而那丝线指向的地方,却依然瞧不见汝阳郡主的身影。
她倒也不气馁,继续沿着丝线往前走,走过了清晨、晌午,走过了下午、黄昏,然后便走进了夜色之中。
黑,眼前是极致的黑。
如浓稠的墨,遮掩住世间一切,唯余腕间的那条丝线还闪着金光。
她这一圈走下来,也隐约看明白了汝阳郡主的梦境。
从清晨到暗夜,如此循环往复,一日又一日,一轮又一轮,只要她走不出来,便要一直困于其中。
这梦境,很明显是有人特意为她而设的。
她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跟,那就很难追上她的脚步。
贺令姜双指并拢,按于自己腕间丝线,随着她口中念咒,那丝线便绷紧了些许,她轻轻一扯,便觉不知名的远处隐有阻力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