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六郎眸中一缩:“贺七娘子这是何意?”
贺令姜站直了身子,负手而立:“就是字面的这般意思。”
“你明知卢四娘头脑简单,却还是在她将要出门赴宴之时,大诉苦头,唯恐她不会出手惹了乱子,将众人的目光引到本就深陷三司怀疑的卢氏头上。”
“聪明如你,当知此时你们卢氏不该再生事端的道理吧?”
她脚下微旋,踱到一旁的妆台前,伸手取过闲放在其上的一面团扇,手上轻摇,扇柄尾部的流苏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卢六郎瞧着她手持团扇的样子,脑中一道灵光猛地闪过:“是你……”
那书铺之中,去而复返取纨扇的小娘子,竟是她,是面前的贺七!
他这下确认了,那纨扇果然不是无意落下的,她中途折回怕是早就对他与书铺生疑,故意试探。
幸而,他动手得早,否则让他们顺着查下去,卢氏这一局,就未必还能成了。
如今即便他被捕,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卢氏与神宫勾结便是板上钉钉,脱不开去了。
贺令姜露在扇面后的一双眼睛微微弯起:“是我。”
她挥了挥手,围在内室的众人便自觉退了开去,只余她同裴攸尺廓,还有面前斜倚在椅子上的卢六郎。
贺令姜手上轻抛,而后掌心于虚空微托,那团扇便堪堪悬浮于卢六郎眼前三尺处,不再动弹。
紧接着她手上结印,在扇上微微勾勒,卢六郎便见原本立在自己对面不远处的尺廓,身形逐渐淡去,最终化为一道青烟,凝结成墨,缓缓落于扇面之上。
那本来绣着彩蝶图的扇面,就这么又落上了一层工笔花鸟绘。
贺令姜伸手,将那虚浮的扇面收入掌心,在卢六郎眼前微晃:“先前在书铺时,你似乎还特意盯了盯我那扇柄流苏,不知卢家六郎君,是否可留意这扇面之上的玄机呀?”
卢六郎心中猛地一颤,他与神宫接触多日,自然知晓这些玄士们的奇异手段,还有一些能驱使精怪鬼物的,因而时常也都防着这一点。
便是那书铺中,为了防止他人窥探,也另布了阵法符箓。
能入画的,自然不可能是活人。
只是,眼前的贺七竟能将那鬼物入画,放到书铺中,且还不被其间阵法察觉……
他心下不禁乱了起来,他们对卢氏的安排,她到底窥得了几分?
贺令姜结印从扇面拂过,扇上的浓墨画便散了开去,尺廓化成人形,安静地立于一边。
“你从那书铺里拿了伪造的证据,便忙不迭地连夜动手,去拉卢氏下水。”
她走至卢六郎面前,缓缓道:“莫不是真被我中途折回吓着了不成?如此慌乱地动手,难免留出破绽来的……”
本来一切完美的计划被人骤然戳破,卢六郎面上一片灰白:“你瞧见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了。
他本想着,便是自己落不着好结果,也一定要拉整个卢氏下水,如今瞧来,这一切,终究是徒然了……
她既知晓自己与神宫的交易安排,想来便也清楚,那所谓卢氏与神宫勾结的证据,也只是出自他与神宫之手。
是他趁着卢正监不注意的时候,将所谓的证据藏到了卢正监的书房和居室之中。
那北狄奸细,也是神宫一早就安排好,趁机放出来的。
只是,这么多年的计划,就这么落了个空。
他不甘啊……
贺令姜瞧着卢六郎的脸色愈加忿恨灰白,轻轻摇了摇头:“不,我没瞧见,我诈你的。不过……这还是蒙对了不是?”
“卢氏勾结神宫之事,果然是你在其中动了手脚。”
“你!”卢六郎不敢置信地抬头,贺七竟然诈他!
他心头怒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便猛地喷了出来。
恰巧站在他面前的贺令姜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