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姜的呼吸不由轻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魂珠,这颗小小的珠子周身绕着几缕鬼气,身上的幽光一明一暗,仿若跳动的心脏。
伸手接过,只觉入手一片冰凉,寒凉之意顺便传遍四肢百骸。
不知这魂珠,是否能帮她缓解白日那股焦灼之感?
灰影看到贺令姜接过珠子,不由提起一口气,她已将身家性命交给面前这人,却不知她是否真能如她所想,助她了结夙愿。
她看着贺令姜,轻声唤道:“天师?”
贺令姜看着她,道:“你当真只是想看一眼,而不是杀了他报仇?”
毕竟她口中的负心人,骗财骗色不说,最后还害了她性命。这份恨意怕是不能轻移平息的。
灰影似在苦笑:“我便是想,有天师您在,怕也是不成……”
贺令姜道:“你这话说的对,作为玄士,我自然不允。”
“阴阳有道,生死有别,活人纵然再是十恶不赦,已经死去的却也无法来判他生死。否则,多少人说的那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就成真了。”
“这么听来,无辜被害的人难免觉得天道不公。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以,《太上感应篇》里说: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太平经》里又说:善者自兴,恶者自病。吉凶之事,皆出于身。”
“这世间自有法则,好恶相衡。一个人,若为恶事,即便一时无事,也是用自身气运相抵。气运用光了,反噬也会来得更猛烈些。”
灰影垂下头,低声道:“天师说得对。”
“我已经被这份执念困了十五载,初时是恨是怨,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怨他忘恩负义如此无情,只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修成大鬼出去找他复仇,然而十五载来,修着修着,那份恨和怨也便浅了淡了。”
“如今,只不过想再见他一面,彻底了了这尘世宿怨。此后魂飞魄散也好,投胎转世也罢,都是清清静静了无牵挂。”
“既如此……”贺令姜说道,“那我便帮你。只是,你也需记得,莫要行复仇之事。他的恶自有自身和后辈来担,你若杀了人,却是要魂飞魄散再无转世可能的。为着这样一个人,不值当。”
“是。”灰影伏下身子,道,“多谢天师。”
贺令姜看着她,这鬼物先被自己打散魂体又失了魂珠,已然一副摇摇欲散的模样。
她手上结印,而后从她头顶拂过,灰影只觉一股清浅的温凉流过全身,再看自己时,发现自己的魂体已经凝固了许多,显出生前的模样来。
“这湖中,可还有你生前之物?你将它取来,我施法助你离开。”
女鬼点头:“奴生前葬身湖底,头上所戴的金钗还沉于此。天师稍等,我去将它取来。”
说着,她化为一股黑气,便向湖中的亭子下底卷去。
正此时,一把剑突然远远飞射而来,带着凛然的纯正之气,向她刺去。
那剑极快,贺令姜只来得及飞身而上,将它打偏,自己却被这剑气带得从半空掉落下来。
她脚尖在湖面浮着的木板上轻点,旋身落于亭中。这道剑气极为精纯,倒有几分一剑破万法之势。
那把剑被人打偏,并未再次攻来。
周围雾气已经散去,月色溶溶,映照在湖面上显出几分潋滟来。
一人踏水而来,右手微抬收回了那把剑,随意挽了个剑花将剑背于身后,而后轻飘飘地落在湖中散落的木板上。
他声音冷凝,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又为何阻拦我诛杀邪祟?”
贺令姜走到亭边,月光下,那人脸上的凶兽面具尤为可怖。
“是你啊,笨鸟先飞。”
那人面具背后的眉梢一动,正眼看去,就见亭中站着一位少女,她已除了先前戴着的昆仑奴面具,月色映照下的是一张素白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