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将手覆在母亲的手背上,低着头抿嘴一笑:“母亲莫要挂心女儿前程,只要有您女婿一日护着,便是天塌了下来也是不怕的!”
夫人见她这般依赖夫郎,倏尔怒瞪了她回去,吓得阮月缩了缩手:“陛下今时对你好,难保日后不会有变,月儿,你要时时警醒,莫忘了他是君王!后宫中必然不会只有你一人在他心上的!即便如此,陛下重你疼你,恐独得圣宠,也并非什么善事……”
她明白母亲心意,不过是与他恩爱之时,也要常常劝说“雨露均沾”等话,阮月反倒释然,甜甜的笑着:“他自去纳他的妃,只要心里头有我,却也不怕这些。”
夫人毫不退避问道:“醉吟先生所做的《长恨歌》你可有一读?”
惠昭夫人眼神烁烁,面色更显忧郁,苦口婆心,一字一句都敲在了她心口:“‘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即便是玄宗与杨妃这样情深似海,结局又如何?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朝中起伏,背锅的向来都是所谓的“红颜祸水”,史上惯会用女人顶了君王无能之过,她们又何其的冤枉与委屈。
阮月一时目瞪口呆,手指被抓得滚烫,沾了丝丝疼痛,她心中坚信,司马靖为一朝明君,与玄宗大有不同。
“母亲之意你可听明白了?再深的情意也抵不过岁月蹉跎,莫要太过于依赖,自己要做个立的起来的,莫一经事便一蹶不振,若像母亲一般……”
夫人眼神黯然失色,好似想起了许多从前的悲事:“你父亲倒是对我无有不依的,他这一去,便将我的三魂七魄都带了去,自此后我一蹶不振,再也没了出头之日,月儿!你要记着母亲这话,日后无论怎的,必要泰然处置,不偏不倚的日子才过得长久……”
自然是如此,唯恐期望越多,失望便会越多。
阮月性子多似母亲的刚烈飒爽,但骨子里头却略有几分文公的倔强沉着,她都将这些话默默记在了心里,傻傻笑着点头。
忽听得母亲又叹息一声:“往后咱们母女,相见都难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德贤皇贵妃惨痛的教训不正正摆在了那儿吗!生前的尊贵,体面,荣宠,恩泽,哪个没有?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甚至想到此处,阮月有些没了信心,倘若哪一日,他真厌弃了自己,再管不得从前的点点滴滴,那在这深宫之中的日子该如何捱得下去……
母亲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阮月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千万莫成了第二个德贤皇贵妃!
她勉强撑起一个笑颜,小脸枕在夫人膝上,安慰她道:“幸而韫儿是个孝顺懂事的,日后有她相伴着,也好缓一缓母亲别绪。”
“这是什么话,韫儿虽好,可姑娘大了,终有一日也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为着我老婆子,拘着她这大好年华?”夫人哪里说出了口,人人皆有私心,义女再亲,终是抵不过自己亲生闺女的。
姑娘大了都是留不住的!惠昭夫人亦是明白这相劝之意,只是相依为命了这些年来,今要离别,心中怎忍?
又与母亲说了好一会子的话,阮月才回到自己屋里,一眼便又望见了那静淑皇贵妃遗留木匣,她心里忽然砰砰直跳,敢又不敢的将其放在了桌上,久久未启,面上已然结下了薄薄灰尘。
阮月恍惚思绪万千,子衿笑时的身影仍款款现于眼前,似乎触手可及,这一切恍如隔世,如梦一般。幸而如今冤屈大明,兴许她也能安息了吧!
“咯噔——”木匣盒子被开启,只见静淑皇贵妃亲笔书信一封置于里头,一字一句,平静如水:
月儿亲启,见字如面,待尔阅此,定知我已不在这世间,莫泣莫悲,这结局如我亦是解脱,尔耳聪目明,定知仇家,我既已去,勿再往寻仇,我孑然一身而来,并无何物可留待纪念,唯有书信一封告知……
阮月再念了下去,眼中已是噙着泪花泛泛,她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