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山巅方向向她而来的是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
凡间五载,茯苓与很多人的相遇都称得上是久别重逢,可唯独对寂止,真正让她觉得自己与他一定是太久没见了。
他的头发彻底白了,比这极西之地的冰霜更白。
若非他眉眼柔和依旧,除了发色,音容未改半分,茯苓都不敢认,这哪里还是无忧无虑的佛子。
“我赶上了吗?”寂止在茯苓的面前缓缓落下,在空中如履平地,站在了茯苓的面前。
“你是来和我道别的吗?”茯苓问。
故人重逢,她虽为寂止的发色惊诧,面上却只有欢喜的笑意,甚至连担忧之色都未有半分。
寂止的目光落在茯苓脸上看了一会儿,七年过去,茯苓的模样变化自然是不小的,但对于寂止而言,茯苓还是老样子。
世人百态,皆现于眉眼,他虽不入尘世,但自幼便有一双慧眼,能辩清浊。
茯苓与旁人是截然不同的,她通透澄澈,所以不仅仅是剑,万物都喜爱着她,这一份气质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半分变化,未曾因为时间的流逝和她的长大而染上尘埃。
“我来阻拦你。”寂止回答。
此刻他出现在这里,也已经算迟了。
几个月前,他感应到本命佛珠出现裂痕之时,就想离开三清寺,前往佛珠所在之处对茯苓施以援手。
彼时寺中的住持和各位师叔都不允许他离开三清寺,玄满法师为使他安心,替茯苓起了一卦,却反而算到九死一生的未来。
十年之期未到,寂止的劫难迟迟没有降临,可那时,他隐隐料到,这一劫他必定是要应了的,躲是躲不过的。
“你若非要去,便从往生门出去,往生门九九八十一道关你不死,便是超脱之身,脱离天道命轨之外,为师再也不拦你。”住持最终还是给了寂止一条离开的路。
并非寂止如何与寺中相抗,他迫不得已才答应。
可佛修最怕的就是执念,寂止又是修的轮回道,最怕的就是心魔劫渡不过,他这样的佛修,心中纯净修为进境便是一日千里,心中若有心魔,便如害了重病无药可医。
住持怕的便是让寂止始终记挂着此事,茯苓无事便罢了,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三清寺的佛子只怕也跟着毁了。
往生门或许就是寂止的十年之劫,当时住持和其他法师都这么想,几千年来,能活着从往生门里走出去的佛修不会超过十数。
那里面不是有多强大的怪物,九九八十一关每一关都是心魔试炼,修士在其中有半分动摇都会被神魂分离直接去往来世。
人非佛祖,心中怎会没有半分俗念,即便是俗念最少的佛修,也很难历经八十一关都没有半分动摇。
可当佛子毫发无损地踏出往生门,却青丝变白发的时候,住持和法师们心中惊觉,往生门对于天生佛心的佛子而言还不是丧命的大劫,真正的劫还在后面。
带着执念踏进往生门的佛子,带着执念出来了,连往生门都没洗掉他的执念,他拥有了超脱之身,天道都无法评判他的佛心修得如何,可执念如此深重的佛修,当真还有修成真佛的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