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程东从噩梦中惊醒。
外头没有下雪,也没有下雨,黑夜寂静无比,他拧着一额头的冷汗从床里坐起来,看向窗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入行十五年,他失眠了十五年,每一个午夜都是他的受难日。
看过精神科的医生,也找过心理师,甚至还请过各种寺庙的得道高僧来做法事……但全都没用,他还是会一夜一夜地惊醒,然后辗转,直到天亮。
按照往常的惯例,程东醒后会打开家里所有的灯,用明亮充斥空荡,然后钻进五楼唯一的房间,一个接一个打开保险箱,将里面成摞的红色钞票运出来,挨着墙壁把它们一层一层地垒起,他靠在这堵粉色的新墙上,狠狠将自己沉浸在铜臭味中。
只有钱的味道能让他冷静下来,像是包治百病的神药。
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提不起兴趣了,这一次醒来比以往都要难受,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一定是被江茶那个臭婊|子气的。
突然,手机飞速嗡嗡了两声,袅淡的荧光骤然亮在黑暗里显得有些阴森。程东被吓了一跳,抻着脖子去够手机,动作间摩擦布料的声音簌簌作响,听着莫名牙酸。
他被自己弄出的动静魇住片刻,咽了口唾沫,甩甩脑袋,又使劲把身体向前折了折,才终于拿到手机。
这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里面只有一个无标题视频。
程东“操”了声,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以为是推销的骚扰短信,刚准备退出界面时,却忽然被视频的封面晃了眼。
从缩略图看,封面上的男人和自己很像,背景……有点像是自己的办公室?
是自己眼花了吗?
他还在犹疑不绝,才被暖气片烘干的冷汗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程东举着手指,悬在屏幕两厘米的位置,迟迟不敢按下去。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径直穿透窗帘映进来,紧接着汽笛声在安静的夜里轰然炸开,吓得程东一哆嗦,不小心按开了手机里的视频。
他不得不盯着其中转换的光影看。
熟悉无比的办公室背景,他最爱的小吊兰绿意盎然,紧接着,自己的脸出现了。
“对啊,是我,那又怎样?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找人模仿的吗?当初的指纹可是你自己按下去的,你尽管去告我好了,你去啊。”
“对,我是给她们灌药了、灌酒了,那又怎么样呢?事后她们难道不感激我吗?没有我她们能拿到那些资源?……”
画面呈现扭曲的圆弧形,但自己的身影和声音都无比清晰,程东瞪大双眼,瞳孔紧缩,慌乱地扑上去,想要关闭视频,却因为手脚颤抖怎么也对不准地方。
“嗡嗡!”
又一条信息发来,程东吓得尖叫一声,沙哑难听的叫声在别墅里回荡一周。
程东心有余悸地点开信息,这一回,有了署名。
【不想视频泄露出去,放我走。——江茶】
***
江茶发完短信,一旁的宁真伸展手脚打了个哈欠,“你说你非得凌晨三四点发短信干什么?困死了。”
“在他的办公室里,我看见了治疗失眠的药,”江茶握住手机,睨过来的眼神有些罕见的阴郁,“我猜他应该是个长期的重度失眠患者,半夜情绪脆弱,容易崩溃……人在这种情况下遭到恐吓,才最容易被拿捏。”
宁真瞬间从困意清醒,一双眼盯住江茶。
她的眼睛黑亮亮的,在灯光下像剔透的琉璃珠子,此刻的眼神里隐隐透着一丝兴奋。
宁真见过很多美人的眼睛,有的像深渊,勾魂夺魄,满是心事;有的则是镜子,让人无处遁形,自己却浑然不知。
可江茶的眼睛既不是深渊,也不是镜子。
宁真曾经觉得她是个学生气过重的小女孩,思想单纯又浅薄,靠着美貌和那么一点倔强,像杂草一样在嶙峋的娱乐圈里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