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软声道:“孩儿给父亲端药。”他骨碌爬起身窜出门,很快端着两个碗回来,再次跪到桓温面前,“父亲先喝药。五石散也冲好了,这是孩儿亲手挑的上上品,药效甚好。”
桓温接过桓济左手的药碗昂头饮下,又接过他右手递来的瓷盏服下。郗超和俩兄弟齐齐盯着桓温表情,见他逐渐舒展眉目,才松了口气。
“桓公,先歇息片刻吧。”郗超在旁说道。
桓温默然点头,作势起身。桓济赶紧上前扶住一托,桓温却摆手推开,“老夫还没到走路要人扶的地步。”
两个儿子只得乖乖站好,看父亲坐到榻上。
桓温望着他们,终究叹了口气,“阿熙,你明日就回京口,按土断之法,把各士族该登记的荫户都查清楚,该交的粮都交了!”
“孩儿遵命。”
“阿济,你马上要跟公主成婚,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都不要去!”
“是。”桓济躬身领命,听父亲口气,似乎知道他在京口所为,但似乎又不知道。他想问又不敢问。
“嘉宾,继续查。”
“喏。”
“先退下吧。”桓温说完,便合上双眸,手仍按压着腹部。
两兄弟和郗超忙躬身告退。
刚走到庭院,桓熙便问道:“嘉宾兄,父亲的病似乎又重了?这次一见,就觉得他又清减了些。”见郗超微微点头,桓熙眉头皱紧。
大司马府内人人皆知,桓公不挑吃穿,却钟爱服用昂贵的五石散。而许多人不知道的是,桓公之所以爱服五石散,是因为能减少病灶痛苦。
是的,这位大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数十年间驰骋疆场、战功赫赫的将军,也得在两鬓斑白之际,向岁月低头。近年,桓温身上冒出一个右腹隐痛的毛病,随着年岁增长,他愈发依赖五石散缓解痛感,而且每每动气,右腹肝脏处便愈加痛得厉害。
这件事,桓温身边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就包括郗超和两位公子。桓济为了表示孝心,还时常给父亲送来自己精心挑选的五石散。
“二位公子。”郗超停步,拱手恭敬道:“桓公对二位殷殷期盼,还请二位千万莫再让桓公动气。”
桓济一听就来气了,“嘉宾兄,要不是皇帝把这事捅到阿爷面前,他就不会知道,也不会生气了。”这口气,他还觉得自己很冤。
而桓熙一直在思索,“庾氏怎会这般清楚我们的事,莫非在我们身边安插了探子?”
郗超眯起狐狸眼,“之前桓公不信皇上的说辞,让我暗中调查。看举报内容,分明来自极熟悉枕湖庄园的人。世子,二公子,你们身边可有嫌疑人?”
两人陷入思索。桓熙迟疑问道:“你的意思是……庾倩买通了我们身边人?”
郗超唇角翘起,“庾倩那个蠢材,跟在武陵王身后大呼小叫还行,断没有如此心智,能这样捏住桓公七寸。那真正的背后主使还引我们注意庾家,不留下任何把柄,手段真是干净漂亮。”
“真正的背后主使?”桓济眼睛一亮,愤慨追问,“嘉宾兄可有头绪?”
郗超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忽然又笑,“找一找总有线索。二位公子,宫里还有乱摊子等着收拾,超先告辞了。”
“什么乱摊子?”桓熙好奇问道。
郗超蹙眉,“昨日一些官员跪在西堂门口,哭着闹着替庾氏和殷氏鸣冤,甚至不顾皇命,越聚越多。”
桓济不屑道:“这些同党自己跳出来找死,回头一个个收拾他们!”
“谢侍中和王侍中说要同我商议如何处置,我本跟他们约在今日巳时,可之前突然报来庾府奏疏,我便赶来大司马府。两位侍中已经等了我一个多时辰,也不知他们走了没有。”
桓济乐了,“这些士族平时清高得要命,是要压压他们的气焰!就让他们等着!嘉宾兄,咱们兄弟许久不见,聚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