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胖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睁大眼睛直挺挺向后倒去,咽喉飙出鲜艳的血雾,染红了谢玄的衣襟,浑浊了原本澄澈的湖水。
会稽王随即瘫倒,谢玄把他往后一推,孙无终极有默契地接应在后,把会稽王接住。
其他贼子见领头人被诛,一下子慌了神,刚反应过来要对付谢玄。他已经拔出山河剑,率先攻向临近敌贼。朱序他们一拥而上,场面瞬间混乱。孙无终把会稽王交给了叶夕,随即也加入战斗。
会稽王的重量可不轻,叶夕好不容易把他拖上岸,已累得气喘吁吁。不远处,郗超也爬上岸,他浑身湿透,发梢滴落着水珠,手不住揉着脊背,忿忿道:“这么大力气,看来气得不轻。”见到身旁不远的叶夕,他摊手无奈道:“一时大意,叶少坞主见笑了。”
这个郗参军好几次以笑意示好,为人也颇亲和,叶夕唇角微弯,算是礼貌。
“他们出不去了。”郗超指向那些贼人说道。
几名贼子捂着手腕,谢玄下手精准,既让他们拿不住武器,又留着对方一口气。贼子们见势不妙,不欲再做缠斗,转身扑向湖里,一心泅水逃走。
突然,一只弩箭从水中射出,贯穿了一名贼子的胸口。很快,另有三支弩箭也相继射出,另几名贼子应声倒下。数个手执弩弓的晋军士兵从水中浮出,包围了剩下贼人,领头的士兵喝道:“振威营先锋在此!贼子不得顽抗!”
郗超笑眼弯弯,对叶夕说道:“看来竹鸢起了作用。”
还未等叶夕回应,谢玄已淌水来到叶夕身前,一把将她拉起。
郗超撇了撇嘴。
谢玄走得很快,一直把叶夕拉到岸上离水颇远的地方,他才坐下撕了一块衣摆,仔细拭净剑刃上血迹,收剑回鞘。
两人对坐无言。过了半晌,谢玄突然问道:“这里疼吗?”
叶夕不解。谢玄指了指脖子。她恍然摇头,“不怎么疼。”
谢玄点头,“回去上药。”又是沉默,他看向湖边人群,对自己的伤只字不提。此刻他满身血渍,衣襟湿透,泥和血混出的腥臭盖过身上的熏香。风一吹,叶夕鼻尖一皱,只觉香橘子俨然成了裹着腐泥的臭橘子。
又是半晌安静,谢玄突然冒出一句:“清谈会上,倒也不用驳斥那些人。”
叶夕想了想,才想起他言下所指,遂摊手,“谁叫我憋不住实话。”
谢玄微微一笑,看向远处的湖水。
这不是叶夕第一次见他笑。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城外码头那个年轻女子说的话:谢郎笑起来最好看。
就像清冷月色,倏尔化为春日暖阳。
他的笑意转瞬即逝,叶夕回过神来,“差点忘了!之前在竹林碰到一个少年,是流民,说他师父有句口信定要带给你!失火之后就没看见他了,也不知逃出去没有。”
“流民?口信?我?”谢玄飞快想了想,过去他从不曾认识流民,叶夕是第一个。
“嗯,他确认过你是他要找的人。”叶夕点头,记起那句话,“那句口信是……没有笠泽水果然酿不出乌程酒,但寿阳城西丁九巷有好酒等你。”
谢玄猛然睁大双眼,虽然他身子没动,叶夕却分明看到,他沉静如湖的眼眸正掀起剧烈浪涛。
叶夕有些惊讶,“你怎么了?”
“那人长什么样?还、还说过什么?”谢玄急问。
叶夕把竹林之事前后又细说了一遍。她仿佛看见谢玄在一瞬间失了神,陷入某种思虑中。
秋风拂过,一片枯叶在眼前悠然落下。叶夕突然意识到,在谢家休养二十多天了吧……叶坞一贯独善其身,也绝不亏欠人情。改日寻个机会,还过人情就抽身离开吧。
打定主意,她又看了一眼谢玄,他已模样如常,眼眸仍与那沉静明亮的湖水一样,仿佛从未有风吹起波澜。
“我说……按你这旧伤未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