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太医院的首席苗方乃是兽医出身。
这似乎耸人听闻,但细究之,也没什么奇怪的了——紫金赤兔曾精神不济,群医束手无策,最后是军中牧马兽医替他诊断为饮食积滞,饿了两天后果然就好了。
宋侯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自称出自医学世家,可惜家道中落,沦为牧马兽医,现在只想修习医术,重振家族绝学。
他原意是想宋侯赐下医书供他学习,赏赐金银让他心无旁骛地钻研,送一座医馆供他实践所学。
不想宋侯大手一挥,让他进了太医院为医。
紫金赤兔虽然强壮,总也会有那么几次不适,苗方多次诊治得当,在这个马比人贵的宫廷,他水涨船高,一路升任首席。
可惜这兽医首席,其余太医表面恭维,内里多有不屑。一开始还会有人愿意教导苗方医术,后来就渐渐没了;苗方一开始也会虚心请教,后来一则拉不下首席的脸面,二则看到了同僚嘴角的嘲讽——像是在说,就这种水平?首席?
可对方什么也没说,他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感觉而责罚怒斥对方。
就在这表面风光、私下排斥的矛盾状态下,苗方渐渐心态失衡:极度自卑自傲,极度想要证明自己。
因此在谢涵问谢妤谁可做“手”的时候,谢妤立即想到了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谢涵这边一有卫士有何不适,就立刻送去太医院看,还是拿了谢妤名帖请的苗方,苗方起初不屑看些武人,奈何谢妤得罪不起,不想那些武人用药后见效极快,全往他预期的发展,他行医数十载来的医术巅峰莫过如此。
此后,他也不排斥谢涵的那些卫士了。谢涵呢,又带礼来感谢苗方,“本君卫士,要首席大手看诊,真是折煞他们了,奈何我视他们如手足,初到贵宝地,不识哪位医术优劣,故斗胆请家姐邀了首席看诊。不想首席德艺双馨,既不冷待,还药到病除,涵感激不尽。
只我国卫士初到贵宝地,料想有些水土不服,竟一个接一个的病,若再一一劳烦首席涵都脸红。不知首席对都城内医工医馆有何推荐?”
苗方才尝到一点治病救人的快乐,哪愿意放手,连道“无妨”,谢涵又是一波称赞“如此医德,阁下实乃大医。”
两厢得宜后,苗方和谢涵也渐渐熟络了,一段时日后不由问:“实话实说,某看过的病人也不少,可全都没有温留君卫士那样好的效果,不知温留君卫士是有何特殊之处吗?”
“竟有此事?”谢涵讶然,思索片刻,旋即舒展开眉目,想开口,倏忽顿住,欲言又止。
“温留君想到什么,快快道来。”
谢涵沉吟片刻,“本君也只是一个猜测,做不得准,苗首席便当个顽笑便是。”
他还要铺垫一长串话,苗方已经急不可耐了,才终于等到对方的答案——
谢涵略有些尴尬,“所谓行医,是个相互的过程,若想有疗效,既要医者医术高明,又要药材精良,还要患者配合。苗首席医术毋庸置疑,太医院的药材总不至于以次充好,只一点——首席乃兽医出身,患者接受治疗时,总有那么一二分存疑,甚或回去后根本不遵医嘱,便就差一分了,而这一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咳咳咳——事实么,当然是患病卫士回去后,霍无恤统一给换了药,并且封口:哪个乱说,情同叛逆。
但苗方不知道哇,只觉豁然开朗——原来并非是他的医术不佳,而是他人不配合,甚至他心中阴暗地想:或许他的那些同僚还会三言两语道出他的出身,再贬低一番他的医术,使患者毫不信任,甚或弃药不用。
也就是这段时间,宋侯等宋期之死带来的风波稍稍平息后,便着手修理魏纬一家,莫说魏纬拦截谢涵不利,单魏尝、魏起当初毅然站在谢涵这边,等宋侯腾出手来,岂有不处理之理?
他给的理由也很简单:宣布瘟疫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