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朔风飘雪,天地同白中,谢涵紧赶慢赶,终于保(挟)护(持)宋嵩抵达宋都鱼腰。
他想得好,近年关,宋侯又是他姐夫,宋国至少明面上还向齐国称臣纳贡,岂能将他此时赶走、路上过年这般无礼?
于是他可顺势留下,也好关键时刻,助谢妤一臂之力。
不想还没进鱼腰,立刻有铁甲卫士冲出城门,将谢涵人马团团围住,为首者客客气气道:“恭迎温留君。”
谢涵瞧着四周甲士,似笑非笑,“如此恭迎,本君恐怕承受不起。”
“温留君恕罪。”旁边一文士长吁短叹,“是我国害了温留君啊——”
他愧疚难当道:“温留君仁心友爱,护送我国使节。我国感激涕零,谁知老天不长眼啊——温留君可还记得我国海泉城,那是从楚国回鱼腰的必经之路,三天前,传来讯息,海泉城北原村庄全村染了瘟疫,人传人。”
他们是真的路过那儿,还歇过脚,取过水。莫说谢涵队内顿时人人自危,谢涵也是一惊,“此言当真?”
“岂能有假?”那文士掩面泣道:“十室九空,还有襁褓幼儿,可怜呐——”
“君上贵体违和,小臣擅做主张,请温留君城外歇脚,待一月后,若无人发病,定当赔礼道歉。”那文士深揖一礼,“如此不敬,全是小臣一人过错,温留君要怪,一月后就是杀了小臣,小臣也决无怨言。”
“好话歹话都叫这位大人说了,本君竟不知该如何回复大人。”谢涵淡淡道:“恐怕也只能夸赞大人高义。大人放心,你为宋侯病情考虑,为鱼腰城内万余百姓考虑,本君岂会怪罪?”
文士引路道:“小臣已为温留君连夜建好行辕,请温留君移步。”
谢涵轻轻挥袖,“也不知这一路会染了多少人,本君现在立刻遣人画下一路前行路线,为国家稳定、百姓性命,请大人即刻派人沿途封锁。”
那文士一顿,“呃”了一声。谢涵忽后退一步,“哦不——本君大意了,大人与本君如此贴近讲话,岂能再进都城为姐夫分忧,并这一队壮士,快快随本君一道去行辕罢。”
说着,他伸手就去抓甲士为首者,那人连道:“不——不行!”
“怎么不行?”谢涵冷笑,“本君堂堂一城之主,尚且为百姓甘愿自囚,足下又是什么品阶的官职?本君一个外国人,都知道怜惜鱼腰百姓,大人受本国百姓供养,竟还不如本君?”
那将领还要挣扎,却被王洋、霍无恤一左一右抓住双手,他急忙看文士,“魏大人——?”
那魏大人深深看了谢涵一眼,徒叹道:“还是温留君心思缜密,小臣险些铸成大错。”
谢涵微微一笑,“请——”
进了行辕,这队甲士仅百余人,谢涵手下却有五百武士,还不是任其蹂/躏?
只瘟疫一事,人心涣散,霍无恤、王洋立刻召集人马,进行安抚,随后派他们与宋国甲士一道打猎拔草、烧火做饭,询问宋国国中情况。
而谢涵则拉着那位魏大人谈天说地,以免其发现制止。
那魏大人自然对谢涵满心防备、滴水不漏,却不知自己只是个幌子,守着的士兵早把该漏的都漏完了。
——宋侯病得很重,神医党阙都被请过来了。目前太子期监国。
谢涵问霍无恤,“你说这‘瘟疫’是宋太子的手笔,还是宋侯?”
霍无恤道:“殿下不妨问问宋使。”
谢涵倏忽笑了起来,“无论如何,如此行事,定是鱼腰城内情况危急至极。”
宋嵩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好端端回国,一下子就“被瘟疫”了,说来说去,都是那天在楚王书房外,被温留君看见了。
瘟疫——等下君上会不会为了除掉温留君,连他这个堂弟一块解决了?
他满心忧郁,对月悲饮,谢涵就是这个时候踏月而来,“宋兄何故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