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看到对方僵硬的表情后,谢涵这才慢悠悠道:“本君和姐夫开玩笑呢,姐夫不会当真了罢。”
玖少卿顿了一下,深深看他一眼,随后哈哈笑两声,将人引入谢娴的院落,谢娴已经牵着个小娃娃站在垂拱门树荫下,方见到人影,便遥遥挥起了帕子,谢涵和玖少卿同时加快脚步。
“人又不会丢了,大热天的,何必出来迎这大毒的日头,岂不是叫三弟心疼?”玖少卿掏出汗巾欲替谢娴拭汗,谢娴偏头一躲,抿唇一笑,又一指玖少卿额上,“夫君脑门上豆大的汗呢,快先给自己擦擦。”
玖少游闻言笑了起来,矮身问谢娴牵着的小娃娃,“父亲看不见,三思瞧瞧,父亲头上可是有你母亲说的那样夸张。”
小娃娃锦衣玉带,四头身,隔代传,长相竟颇似楚楚,谢涵一瞧,便有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他瞧一眼玖少卿,拿了对方手里的帕子,轻快道:“母亲没有夸张,父亲头上就是好大好多汗。”边说,边给人擦了汗,尔后工工整整对谢涵行了个礼,“三思见过舅舅。”礼仪一丝不错,单膝跪下,抬手平眉。
谢涵哪能让这么稚嫩的孩子真跪在这被骄阳烤的火辣辣的地上,“三思莫要如此多礼。”
“君子当知礼。”玖三思奶声奶气道。
分明年纪小小,非要故作老成,谢涵好笑,从怀中取出块玉佩,上面串着浑圆的珍珠,“如玉君子,如珠温润,愿三思君子雅正。”
那玉佩是谢涵精挑细选过的,看着清透,触之冬暖夏凉,玖三思一接过,手里凉津津的,一下子睁大眼睛,又侧头看谢娴一眼,在谢娴点头后,接过,落落大方拜谢。
玖少卿笑着道:“作甚在这门口堵着,莫不成我玖家只剩这扇门了?”
一行人这才相携入内,进去后,谢涵又问了玖三思可曾开蒙了,读些什么书,是在宫里还是府里请老师,玖三思一一回答,过程里总拿乌溜溜的眼睛,自以为很隐蔽实则根本没有避过在座几人耳目地偷看谢涵。
得知对方学习进度,谢涵又问了些学业问题,若谢沁在此,大约会想和大外甥抱头痛哭一场,不过——
恐怕要让他失望的是,玖三思灵慧聪颖,答得极好,谢涵见猎心喜,又抛了几个问题,最后甚至还给人讲起了温留的治水大会,重点说了当初郑演提出的两个方案,一个仅能防泛滥但要花的人力少,另一个以后说不定能衍生出个天府之国然而前期要大量投入,“三思刚刚说‘齐民当足食’,那若是三思,会选法一还是法二呢。”
快三年过去了,大家都知道,谢涵本人选的是法二,玖少卿自是希望玖三思越得谢涵心意越好,不禁作势要暗示,可惜玖三思早被谢涵极具画面感的语言带走了,整个丁如痴如醉,最后感叹道:“三思见闻浅陋,无法想象个中情况的万一,只是觉得如若可以,必排除万难使仓库满盈,再无借粮忧患。”说完,脸一红,怕谢涵选的是法一,他方才之语就得罪人了,“三思不懂治水挖渠人力,想当然之语,怕是过于天真,舅舅见笑了。”
谢涵瞧着他眼底的忐忑,那种小心翼翼带点讨好的忐忑,大家族的嫡长子,哪个会露出这种神情来,他眉梢一皱,玖三思立刻注意到了,咬了下唇。谢涵见状,转而一笑,“先不说治水,三思刚刚作甚偷看舅舅?”
玖三思顿时脸色爆红,头上两个小包包都要炸开了,“哪、哪有?”
“你有。”谢娴笑着竖起五根纤长白皙的手指,“五次。”
“母亲——”玖三思这才终于露出点五岁孩子的样子,猛看脚尖,只露出红的要滴血的耳朵,玖少卿莞尔道:“三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不是觉得舅舅生的太好,忍不住想看一眼再看一眼?你随父亲,当年父亲在齐宫里第一次见你舅舅的时候,也是惊得看了半天,结果啊——”他笑指谢涵,“被你舅舅当了半年脑子有问题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