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和霍无恤将小孩带了回来,给他正了骨,用夹板固定,又揉开其余乌青,抹了些药,只见小孩身上大大小小无数伤痕,出现在小小的身体上,触目惊心。
但小孩全程小脸紧绷,没哼一声,令谢涵和霍无恤有些欣赏。
“你叫兀而和是吗?”‘兀而和’在胡语里就是‘扫把星’的意思,联想到七年前流星降世的那日,谢涵瞧着只有四五岁大的小孩,“你今年七岁了?”
兀而和点头,“是,我出生在七年前扫把星降临草原的那天。”他声音沙哑干涩,谢涵倒了杯水给他,侧头看霍无恤,果不其然对方神情怔忪。
从一开始,谢涵瞧见兀而和的时候,就觉得一种莫名的熟悉,或许正是这种熟悉促使了他插手这群外族孩童的矛盾,现在终于明白这熟悉是——兀而和像霍无恤。
不是五官,不是神态,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大抵是因为不详而被所有亲人鄙夷抛弃后形成的独特孤冷与倔强。
手背微凉,霍无恤低头,只见一只熟悉的手正按在他手背上,抬头是对方带笑的脸,不堪的记忆霎时如墙皮剥落般褪去,他眨眨眼,笑了起来,回握住对方,察觉到凉意,又用两手包在掌心里,“怎么这么冷?”忖着如今时令,道:“冬天快到了,我去把暖炉找出来。”
说着就出去找东西了,谢涵笑看他背影,好一会儿才想起、嗯……帐篷里还有一个人。
“饿了吗?”谢涵找出一块炊饼来,他是不爱吃干粮的,但备总是会备些的。
“给我的?”许是喝过茶润喉,此时嗓音恢复了部分属于孩童的清亮。在谢涵点头后,兀而和就着冷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神情满足。吃完后,他撑着地摊着断了的那条腿,用另一腿对着谢涵跪了下来,“敬爱的彩虹神使,您救了我的性命,请允许我报答您效忠您,成为您的奴隶终生伺候您。”
谢涵:“……”他好笑地用足尖顶起对方下颌,迫使人仰起小脸,那双带着算计的眼睛一览无遗,幽暗的珠光下呈现出浅浅的茶褐色。
更像了,更像当年在质子府,某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名为请他教导,实则是要将偷盗《欧冶宝录》的事嫁祸给齐国。可惜,到底年幼,没有某人的表演精彩。
霍无恤左手捧着一个小手炉,又是拎着个大暖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像极了“调戏”的名场面,所幸其中一个不过四五岁大小的模样。
听到声音,谢涵笑着接过手炉,指着兀而和道:“他说为了感谢我,要成为我的奴隶终生侍奉我。”
霍无恤瞧兀而和一眼,将大暖炉放在谢涵脚边,没有一点生为同类的惺惺相惜,“成了你的奴隶后,有吃有喝,也没胡人会欺负他,说不得还能洗脱‘扫把星’的名头。”
“我会抓鱼、打鸟、放羊、放牛,搭帐篷、扫地,还会做饭烤肉烧水。”兀而和脸上露出惊慌,很快镇定下来,更加谦卑道:“不会的也会很快学会,请神使不要嫌弃。”
“这些事情,我也一百多个成年仆侍会干,他们精通武艺和打猎。”谢涵收回脚,饶有兴致地支颌瞧着兀而和,本是一时恻隐之心,没想到仿佛获得了意外之喜,这是一个不输于谢珩的聪明孩子,且更加识时务。
兀而和小拳头攥紧,死死抿着唇角,忽然眼睛一亮,“我还知道在沙漠怎么寻找水源,在草原怎么判别天气,还有沙漠的野菜、野蘑菇、果子哪些有毒哪些没毒。”
“可这些我可以随便问一个当胡人,想必他们不会拒绝我。”谢涵道。
“我、我、”兀而和从没遇到有人愿意和他讲这么多话,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因为这个人实在太难搞了,他终于无话可说,最后摊着一张豆包脸看谢涵。
谢涵摸了摸他脑袋,圣洁道:“可爱的兀而和,其实你不用说这么多,彩虹光明美好、怜爱世人,我自然也不忍心看你受苦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