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长发别入耳后。
闻人昧:“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谢涵背着手,往前踱了两步,“很久以前,梁武王去世那年,梁国大乱,烽烟四起,一个质子在那种环境下实在太危险,我问霍无恤要不要跟我走,避一避。师傅猜,他怎么回答我?”
闻人昧看他一眼,没有回答,反而也讲了一个“很久以前”,“我从小在四四方方的一隅长大,不自由,我以为终我一生都要拼命将这一隅扩大,才能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月亮会不会更圆更大。直到有一天,忽然有人闯入这一隅,打开那扇我从没注意过的大门,问我要不要出去走一走,你猜,我怎么回答?”
“还是头一次听师傅讲您过去的事。”天边浮云聚散无常,谢涵极目望去,倒觉得与多年以前很是相似,她低笑一声,“当时霍无恤只和我说了一句:如果你是我,你会走吗?我便无话可说。”
闻人昧:“人一旦把一件事情作为终身目标,便听不进其它人的话。直到多年以后回头看,我才后悔,如果当初走出这一步,一切会否有不同结局。”
谢涵:“因为他一走,便使雍国失信,甚至使一场本不必要的大战到来。生灵涂炭,百姓何辜?”
若有人在此旁听二人对话,大概要感叹两人简直是自说自话界的绝顶高手。
“前面就是函谷关,再过去就是雍国,你若想好,便永不要后悔。”
谢涵转身,头上凤钗的攒珠晃动相击,她朝着人直直跪了下来,“徒儿今生父子缘薄,是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教我三韬五略,教我弓马剑戟,教我分辨人心,教我韬光养晦。如今,涵儿要远嫁他国,不能承欢您膝下,愿师傅岁岁无忧、年年安好。”
“也罢――”闻人昧喟然一叹,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如果有一天后悔了,打开它。”
等那白衣白发的人飘然远去,寿春才跑过来小声道:“公主,你没事罢。”
“无碍。”谢涵捏着掌中小盒,“嘱咐下去,继续前行。”
“是。”
会后悔吗?
谢涵不知道,可她这一刻已经不太想思考。
起起落落多少年,尔虞我诈难思量。在扶突听到那些人暗中敲定的联姻消息时,她突然觉得有些倦了。
春三月,当阳大道上彩车东来,华贵红毯从东城门一直绵延至宫门口,两道百姓伏地跪拜,静静恭迎他们雍国女主人的到来。
昭华殿正道上,一身黑底红纹、神情肃穆的雍王霍无恤站在白玉阶梯之上,负手而立。
“大喜的日子,也不见大王有个笑脸。”候在一旁的大夫陈璀嘀咕出声,“不过也是,齐三公主现在都多少岁了,二十五哦,徐娘半老啊,要我我也不乐意啊,要不是为了联齐抗楚……”
他身侧蔺缼忽然道:“我怕你等会儿看到齐公主就连娘都不认识了。”
陈璀耸耸肩,“我本来就没娘怎么认识?”说着,他小声道:“怎么,齐三公主长得很好看?听说她女扮男装二十多年没被人发现,难道不是女生男相?什么虎背熊腰方脸黑皮鹰眸豹眼……”
蔺缼:“……求你别说话。”
见对方一脸便秘的样子,陈璀更来劲了,“听说还被流放过三年,风吹雨淋又领军杀伐的,肯定皮糙肉厚,搞不好满脸刀疤……”
“好了。”苏韫白出言阻止,“结亲结得是两国之好,王后是美是丑,是黑是白,是高是瘦,又有什么分别。”
“哎哟。”陈璀顿时阴阳怪气,“瞧苏相说的,怎么不说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也没有分别?”
苏韫白主内政,陈璀主外交,政策方针上时有冲突,偏偏每有冲突霍无恤都会采取苏韫白的方案,如何不叫陈璀记恨?
感觉似乎处在战争爆发边缘,蔺缼头大,忽然轻喊一声,“看,王后来了。”
陈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