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王洋晚点把赵臧“偷渡”过来,又拜托玖少卿招待党阙后,谢涵踏着晚霞出发前去朝阳夫人府。
待抵达时,正是华灯初上。
平心而论,谢涵对朝阳夫人是颇有好感的,并非男女之情,而是爱屋及乌。
他第一次见姬朝阳时,便觉得对方很像他的大姐谢妤,一样的大国长公主,一样的骄傲明艳,一样的灿烂生辉。
而他,恐怕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大姐了。
所以,他并不介意,在不触犯自己利益与原则的前提下,满足对方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与爱好,甚至有时纵容对方,对对方不设防――好比那日在他姑母处,对方邀他窃听,他便窃听了。但――
如果这是个窃取各国机密的探子,那他就要调整对待对方的态度了。
人工湖的吊桥已早早开放,斜卧鳞鳞水波,似慵懒佳人,在静候他的到来。
谢涵边思索边踏上桥,忽然看到桥沿坐着个人,晃着两个脚丫子,像在乘凉,又像在想心事。
阮明兰。
谢涵踩在木板上的脚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对方已看到他,扭过头来。今天她绑了条长长的麻花辫,随着她转头动作一甩,在半空中划出道靓丽的弧度。
“你来了?”看到他,小姑娘圆圆的杏眼一亮。
这是与上次见时截然不同的态度,谢涵迟疑道:“你在等孤?”
阮明兰看他不再靠近,眼中泛起雾气,“你为什么不过来了?你是不是还在生上次的气。”
谢涵迈步继续往前走,随着他动作,阮明兰一喜,就听对方道:“不值一提的事,孤并没有生过气,只是怕冒犯阮小姐。”
“阮小姐……”阮明兰一呆,喃喃自语,乌溜溜的杏眼里忽然涌出一颗大大的泪珠,她伸手一捂脸,“什么阮小姐?我是朝阳夫人府的侍婢,叫小蛮。”
突然就哭,谢涵无语,“不要哭。”
“我没哭。”阮明兰放下手,夜色下的湖水泛着银光,像一种特别的鱼鳞一片片排起来,她两只手撑在吊桥木板上晃了晃腿,天真无邪道:“我为什么要哭呢?我已经很幸运了,被嫂子买下来。前几天,我刚听说,一个当初一起被贬为官妓的族姐死了,被一个五十几岁的大官在床上折磨死了。还有好多姐姐,有的得了那种病,席子一卷就扔去山上,有得被送进军营,一天要应付几十个如狼似虎的士兵,还有的被当做礼物送去其他国家……”
她抬头看挂在柳梢上的明月,眨眨眼,“可是,不管怎么样,这月亮还是一样的圆,一样的亮,所以我也要一样地笑,一样地过。可是我好害怕――”
她忽然扭头看谢涵,“我一直好害怕,害怕大嫂对大哥的怀念渐渐淡了、散了,她也许就再也不会管我,我就会变得和那些姐姐们一样。对不起,对不起,我那天害你……是因为我好害怕,害怕嫂子真的喜欢上你,然后忘记大哥……那我…那我……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你和大哥那么像……不只长相,还有气质、谈吐,说话的调调都那么像……”
谢涵终于觉出些对方在这里等他的目的了――一再强调他和阮明善的相像,如果他真心喜欢姬朝阳,就忍受不了做替身,但可惜,他不是。
此时此刻,他想的是,姬朝阳对阮明善究竟是什么态度,霍无恤说不爱,可不爱又怎么会悉心照顾阮明兰,难道只是营造一种她深爱阮明善的假象,来给自己的放浪形骸找个理由――因为太过痛苦。
这因果关系很奇怪。
“你好像大哥啊,我可不可以靠靠你?”阮明兰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谢涵却伸出一只手,“起来,孤带你下去。”
阮明兰扁了扁嘴,还是伸出手,两人手拉手走在桥上,一路寂静无声,仿佛夜幕之下、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二人一般。
“如果以后嫂子不要我了,我可不可以来找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