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德帝离开后,宁霓很快来到御书房。
徐澈亭看着面前满头珠翠一身华彩的少女,有种恍惚感。
他赶紧行礼,“微臣参见公主。”
宁霓笑了笑,坐在龙椅旁边的绣凳上,从容说:“方才听闻父皇说徐大人找到了宁将军的玉佩?可否交由本公主看看?”
“这是自然。”
徐澈亭将玉佩双手呈上。
宁霓翻看一下,点点头,“的确是宁将军的贴身玉佩,找到此物,本公主心也就安了。”
徐澈亭莫名觉得奇怪。
宁霓从前最是天真活泼,如今当了公主,反而沉淀下来。宁霓余光扫到他的神色,便问:“徐大人似乎有什么不解?若不嫌弃,可以告知本公主,替你排忧解难。”徐澈亭自小就认识她,他沉吟片刻,到底是恭维道:“公主比以前稳重不少。”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宁霓哀叹一声,“父皇终日沉迷寻丹问药,稍有精力也全花费在那些后妃身上了。若我不打起精神,这满桌的奏折怕都无人批阅。”徐澈亭内心震惊,他没忍住问:“这些奏折都是公主在看?”
“那不然谁来呢?”
宁霓后知后觉捂住嘴,“哎呀,徐大人,念及从前情分我才口无遮拦,这件事父皇叮嘱我谁都不许讲的,你可切莫宣扬出去。否则被其他人知道,指不定会怎么想呢。”徐澈亭心跳如雷,他总觉面前宁霓变了,那份藏在袖中宁绩的亲笔遗书更不敢拿出来给她。徐澈亭咽了咽唾沫,说:“公主若觉得奏折费时耗力,大可让谢大人、陈大人等老臣协助……”
“不行呢。”
宁霓不等徐澈亭提议完毕,就拒绝了。
徐澈亭怪道:“为何?”辅政大臣自古有之,何况谢、陈是除了顾秉怀之外最得民心的二位。
宁霓晶莹漂亮的眼底闪过锋芒,笑道:“父皇前不久才查出,那谢大人涉嫌贪污卖官鬻爵、陈大人去年科举舞弊,将自个儿胸无点墨的侄子选成探花。父皇最近身体不济,待康健
。些便会处理此事。所以徐大人提议让他们辅政,怕是行不通了。”
徐澈亭愕然。
他不敢再多说,躬下身讪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这二位老臣自诩清流,竟也做出这等事来。”
宁霓又和他感慨了几句,便不再多说。
徐澈亭正要告退,宁霓突然叫住他,问:“对了,徐大人知道我姐……嗯,御史府的嫡女要成亲的消息吗?”
徐澈亭眉头一跳,“不知。”
“哦。”
宁霓喃喃自语,“说起来徐家和宁家世交,届时宁府喜事,你自是要去喝一杯喜酒的。”
徐澈亭干笑答是,躬身离开。
因为宁瑛要成亲的事情使得他心不在焉,没曾想刚出御书房,竟看到了国师。国师独自一人往西边去,那个方向只通往嘉宜公主的住处。徐澈亭心下一沉,鬼使神差地躲在树后,没有立刻出宫。过了片刻,他亲眼看见宁霓走出御书房,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摆摆手屏退的四周宫人,随即快步前往。
徐澈亭心怦怦直跳。
他低头,摸出袖子里那封宁绩的遗书,拧眉纠结。
遗书上的字是用血书写,在潮湿的树根下字迹许多都模糊成一团团的褐色。努力辨认,也只得认出一行,“余洞心骇耳,始作俑者竟是……世人皆被蒙骗,盖余怨生……憾而非能揭穿也……绩绝笔。”
字迹潦草匆忙,显然是宁绩仓皇逃亡时书写。天意弄人,偏偏关键的字迹全被水洇看不清楚。徐澈亭原本想将此物交给靖德帝深查,可靖德帝竟将家国大事全都交给了一個公主……这会儿在暮色下细瞧,那被水洇的关键字,越看越像个复杂的“宁”字。
联想到宁霓说话时的样子,以及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孟千悲,徐澈亭疑窦丛生。casco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