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佛祖论道一场,我还是输了,而且是输给了自己早就知道的一个道理,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既然连最笨的穷举法,都无法成功,那就只能追本溯源了,找到那个一,就像师尊那样,‘吾游心于物之初’,‘目击而道存矣’,可惜这个一,何其难找。”
陆沉本来将师兄寇名视为一个未来的崭新的一。
所以就有了那场骊珠洞天的十年摆摊和护道。
“曹溶,你得闲时,不妨好好深究一下镜花水月和飞剑传信的大道根祇所在。”
陆沉微笑道:“人事千百弊端,都有个由来。当师父的,若是只教枝叶,弟子成得甚事。”
曹溶低头道:“弟子领命。”
陆沉没来由问道:“白也从不承认自己是人间最得意,知道为什么吗?”
曹溶摇摇头。
陆沉哀叹一声,难怪老秀才那么偏心陈平安,脑子灵光,能说会道,善解人意,小棉袄么。
见弟子不开窍,陆沉只好自夸道:“当然是白也佩服我的学识与胸襟,觉得我才是那个人间最逍遥的人物啊。”
曹溶低头拱手,“弟子拜服。”
陆沉嘀咕道:“哪怕听你这么说,为师也没有半点成就感的。”
有点羡慕那座落魄山的风气。
曹溶赧颜。
陆沉开始走下泼墨山,曹溶紧随其后。
“有人说,不苦人不敢不从之事,要劈开自家胸中荆棘,打破心中壁垒以便人我往来,便是天下第一快活世界。”
“那些荆棘与壁垒,你以为是什么?是我们自身与心中的道与理,礼与法。”
“喝水不忘挖井人。万年之前,先贤们若无舍我利他的心境和舍生忘死的气魄,人间就不可能有如今万年的‘人间’。”
年年春风和煦,也会吹老美人面,白了少年头。
山风迎面吹鬓角,陆沉面带微笑,喃喃自语道:“是啊,现在的我们,修道是为什么呢。”
“天下不可一日无此君。”
陆沉自问自答道:“此君是谁?曹溶,记住了。是你,是你们,是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