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清晖是悲情的,是无奈的。
幼时起身子就不大好,后来家里遭了难,他一时闭了气才逃过一劫,后来被炼虚宫中道长捡到,带回了道观,由于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为了生存下去,只得‘忍辱负重’的拜师天王塔镇塔道士,在师尊死后,继承衣钵,镇守天王塔,自那以后便再未曾出过塔。
可这会儿范婉瞧着,竟然觉得人家……挺自在的。
于是她便开口问道:“你与王爷说的……不大一样。”
“他一定跟你说,我在这里过的有多苦。”
清晖听了范婉这话,忍不住笑着揶揄起了自己的外甥,许是疏于保养,再加上身体不好,明明才四十多岁,脸上的皱纹看着不少,那双眼睛倒是格外清亮:“那小子总觉得观中清苦,可他哪里知道,若我不来这观里,日子过得恐怕比如今苦上百倍,说不得早就没了性命,便是父母尚在的时候,也要看天吃饭,地里收成不好,冬日里一日只能吃一顿饭,然后便躺着不动,生怕动一下便饿了,哪里像如今,一日三餐,顿顿吃的是精米细粮。”
他用筷子夹起一颗黄瓜:“便是这炝黄瓜中的盐便是稀罕物,一年一家拢共十七斤,可一斤盐却要百斤粮食去买,家里五六口人,勒紧裤腰带才能买上一斤,还得紧着家里的壮劳力吃,因为吃了才有力气好种地,可这地里的税也高啊,全家铆足了劲儿想要培养个举人老爷出来,就为了避税。”
范婉一愣:“将田亩挂在举人老爷名下,难道就不怕举人老爷拿了田地后不承认么?”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总要想办法活下去才是,再说庄户上都有里长,使点儿银钱让里长做个见证,再签个契书,举人总是爱惜名声的,也不会真将百姓们逼上绝路,他每年也收个一成做挂名费,也算是个双赢的活儿。”
“可……若是百姓们都这样的话,朝廷的税收又该怎么收呢?”
“人都快饿死了,哪里还管的上朝廷呢?”
清晖放下碗,叹了口气:“盐价年年上涨,税银也是年年攀高,前年雪灾更是听闻有食人之事发生,你要百姓如何管的上朝廷。”
范婉听了后,只觉得揪心不已。
难不成这就是灭国的原因?
“那些举人难不成就不怕被朝廷发现么?”
“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
清晖话没说完便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不说了。”
范婉:“……”别啊,她可想听了。
可到底自己的人设是孀居少妇,不该过多过问民生,便乖巧的点了点头,来了天王塔数日了,她还是头一回与清晖一桌用膳,往日里都是武招儿把饭菜端回房内用。
用完了早膳,同样也是头一回的,跟着清晖做早课。
将近一个半时辰的早课时间,只听见清晖的咳嗽声,其他的声音便再也没有了。
早课做完,清晖开始练字。
范婉也跟着练字。
练完字就是自由时间了,清晖的日常生活还是挺丰富的,制香、弹琴、画画、还会定时看半个时辰的医术,由于身体不好,不能练武术,但也会做些八段锦之类的保健操。
范婉一步不落的跟在后面做了。
等一日忙完,清晖才又问她:“这一日来,过的如何?”
“甚是有趣。”范婉笑着点点头。
清晖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范婉疑惑回视:“怎么了?”
“我只是没想到,这样枯燥单调的生活,你倒是适应的很。”
范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有什么不适应的,这后宅的日子与在道观里也没什么不同的,甚至还不如外头自在,在后宅里,无论是晨起梳妆打扮,还是看账本子见管事,做什么都是为了让爷们儿高兴罢了,如今我虽然还做这些,但却是为了我自己个儿,首先心境上便大为不同了。”
“若真如你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