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生便是个残缺的妖。
全族只有他从黑暗中醒来,并吊着半口气活了下来。
而他的图腾,是慕青给的,这点他不得不承认。
对于扶修来说,慕青一直是个不知该如何评定的存在。
没有图腾的花境显然是弱了很多,以至于扶修不能与姮以汐离得太远。
既然断头台是终点,那就去寻起点。
花境在梦中叠起巨浪,它伴着萤火划过还在喘息的新王朝,人世的一切都还很紧绷。
无论是皇权稳定还是战火不断,百姓皆苦。
姮以汐再次睁眼时,眼前站着的是身着红氅的扶修,失去了知觉的身体,艰难地陷在雪地里,潜意识的驱动下,她伸手抓住了扶修的脚踝。
那时候的姮以汐,根本不知这大雪里突然冒出的是救命还是送命的稻草,从装束上看,或许只是恰巧路过的某贵府公子。
但已饱经风霜,看透世间凉薄的姮以汐,即便是求救也满是警觉与倔强。
扶修始终没有开口,只是一直这么盯着紧抓自己脚踝的小以汐。
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扶修浅笑着微微弯起眼角,缓缓蹲下。
这隔了太久的再次对视,姮以汐警惕地蜷缩起来,但手扔死死抓着扶修的脚踝。
扶修扫去小以汐身上的积雪,将其抱起。
若不是花镜的记忆追溯,他恐怕也记不起这段邂逅。
扶修有些自得地笑道:“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我先找到的你。”
扶修怀里的姮以汐,脸颊已经冻得干裂,长长的睫毛紧紧闭着,上头沾着晶莹的冰珠子,环着扶修的小手有明显被竹编打过的痕迹。
花境骤然升腾,从不远处传来冷语。
——谁会去在意一个叫花子的死活。
扶修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但你就是活下来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扶修单臂托抱着已睡去的小以汐,朝前方热闹的主街走去。
顷刻,江北皇城里燃起灯红酒绿、莺歌燕舞,雪夜下,依长亭望玉盘。
这是明初皇城里最富丽的酒楼。
二楼隔层是观看的最佳位置,楼下,台上,是江南有名的琵琶女,她罩着面纱弹一醉归曲。
姮以汐呆呆地在隔层上听着曲,殊不知身旁悄然站着一人。
直至眼前忽窜一金蝶将她的目光吸引。
身旁人素雅清秀,他微蹲下身,十分自然地抚了抚姮以汐散下的半帘肩发,温柔地唤她一声,“小蝶,你怎么跑这来了?”
一贯倔强的姮以汐,顷然已是泪如雨下,她有些慌乱地抓住了哥哥的衣袖。
这衣袖暖和至极,模糊的泪眼间,她仿佛听见久远前雪地里的啼哭。
回忆蹙眉间,一只打手遮住了她的眼,温暖而宽大的臂膀将她瘦小的身子抱起,泪水从扶修的手心里滴落至袖口。
耳边是飒飒的风声,整个皇城在剧烈摇晃,裂开的缝隙里不断有黑蝶蹿出,万千彼岸在花镜的加持下与之对抗。
这是姮以汐最坚固的心魔,扶修再清楚不过。
由于图腾不在身上,即便这梦境的主导者是他自己,也甚是有些乏力,毕竟这花镜的驱动始终是依附于图腾,而花腾在姮以汐身上,导致此时这有些反噬的局面。
梦里的时间轴开始混乱,即使扶修搂得再紧,怀中的姮以汐还是不见了。
万千蛊虫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涌进这座刚站稳不久的皇城。
扶修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只得接受事实地跟着这群恶心的虫子朝皇宫赶去。
花境的刻度轴正咔咔作响,扶修侧卧于城墙之上,望着皇中的厮杀与纷乱,仰天一算,将整个梦境世界被大雨浸泡。
江北烟雨朦胧间,姮以汐手握短刃站在宫门外,她全身已被大雨湿透,肩后的花龙两腾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