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刚回北京,尚未进家门,就见黑漆大门上还被人贴了幅红纸对联,或因年下风雪,这对联略有些陈旧破损,不过依能看清字迹。上联是:岁绵新甲子;下联为:德厚富春秋。横批是吉庆如意。
陈老爷一乐,撑着车辕扶着长子下了车,紧了紧身上的狐皮大袄,指着这门口对联笑道,“定是你们魏叔的主意,他自来这般周全有趣。”
待陈家人开门进得院中,见院中打扫干净,屋舍整齐较之走前也不差什么。陈家回乡前是把家里钥匙托付魏家一份的,就是托魏家帮着照看几日房舍的意思。如今看来,想是他们回来之前,魏家帮着打扫过。陈太太都说,“魏兄弟魏妹妹也忒客气了。”
褚韶华想到魏家素来如此,在陈家回来之前都会帮着打扫房舍,冷炕烧暖,这样的周到亲切,虽说魏太太魏金连带魏家小子都很讨厌,魏东家却是个极讲究的人。不过,以往因陈家人并不在北京过年,魏东家就是帮着打扫房舍,并不会贴对联。今年倒是格外贴了对联。陈老爷心里欢喜,对妻子交待道,“晚上置些好酒好菜,叫了魏兄弟一家过来吃酒。”
陈太太摸摸炕是暖的,心下亦是暖烘烘的,笑应道,“我晓得,不是年年如此么。”
当晚吃饭分了两席,因男人们是吃酒的,女人里褚韶华魏太太都带着小孩子,酒气太浓对孩子不好,所以,女人单独开了一席。而且,孩子们睡得早,褚韶华与魏家母女的关系在去年拌了两回嘴后就彼此有些隔阂,故,褚韶华吃些东西,见闺女打瞌睡时就与婆婆说了一声,先回自己屋哄闺女睡觉去了。
待到男人们吃罢酒,送走魏家人,陈大顺回屋,褚韶华闻着他身上酒气,先把备好的醒酒汤与他喝,又到正房去收拾残席。与宋苹两个收拾毕,褚韶华才回屋去,陈大顺已是洗过脸,正在泡脚,见到褚韶华嘿嘿一笑,给褚韶华报喜,“爹把咱萱儿的亲事定下来了。”
褚韶华吓一跳,以为自己听差了,走近了问,“你说啥?”
“爹把咱闺女的亲事定下来了。”陈大顺左右扫一圈,找擦脚布,硬是没找见,跟媳妇要,“媳妇,擦脚布。”
“爹把咱萱儿的亲事定了?定的谁?”
陈大顺道,“魏家小子,魏年。对了,以后不能叫魏叔了,咱们得叫魏大哥,魏大嫂,以后年儿那臭小子就是咱女婿了。”
褚韶华险没把擦脚布扔陈大顺脸上,说他,“你怎么不与我商量商量,就给闺女把亲事定了!”
“这不挺好的。”陈大顺不紧不慢的擦过脚,又出去倒了洗脚水,回头同妻子说,“咱们与魏大哥家也是这些年的交情,魏大哥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
“魏东家自没的说。”以前叫叔的人,忽然改叫哥了,褚韶华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褚韶华却是顾不得这个,与丈夫急了眼,“那你怎么不想想小金她娘,那刁钻的,就咱们萱儿这样的好性儿,给这种人做媳妇,还能有咱们萱儿的好?!还有,小金更是个没良心的,这种大姑姐,咱们萱儿以后怎么过日子!”
“过日子是小两口的事,跟婆婆大姑姐有没什么关系啊。”陈大顺觉着他跟他媳妇的日子就过得好。
说到这个,褚韶华更是生气,“就魏家小子那淘气,成天一见面就欺负咱们萱儿,怎么能把闺女说这种臭小子!”褚韶华一万个不乐意这亲事。
陈大顺喝多了酒,依旧有些渴,自己倒了盏温水喝了,细细与妻子分析这桩亲事,“小子家,哪里有不淘气的。年儿现在还是个屎娃子,大了就懂事了。我是想着,咱家跟魏家交好,给闺女寻婆家,还不是要寻知根知底的,再说,咱们前后邻,以后闺女有什么事,咱们抬脚就能过去,见闺女也方便。有咱们守着,闺女怎么可能在婆家吃苦呢。”
“现下是这么住着,谁晓得以后如何?我瞧着魏家小子可不像有什么大出息的。”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