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端着参茶缓缓走进紫宸殿，他从帝陵回来皇宫已经有三天了，整日都显得心事重重的。
早早就听到龙案后传来皇上的咳嗽声，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他经常是披星戴月赶着批奏章，成堆的公文几乎压弯他年轻的脊梁。
崔珏将参茶放在龙案上，见他左手握紧成拳，堵在不停咳嗽的嘴上，右手拿着朱笔，在奏折上急速批下一行行小字。
崔珏心疼不已，想为他捶捶背，却又不敢亵渎天子之威。
“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凤鸾突然开口，目光仍在奏折上。
崔珏垂下眼眸，小声道：“皇上，您休息会儿吧，都已经连着批两个时辰的奏章了。”
凤鸾面色平淡，“大臣还等着朕回复。”
崔珏一脸忧色，“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您还是要以龙体为主。”
凤鸾轻声：“你别为朕担心，朕心中自有分寸。”
崔珏幽幽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凤鸾转手又批了三本，淡淡道：“你好像有点心事重重的？”
崔珏回神，“没，没什么事。”
凤鸾叹息，这才将目光转到他身上，炯炯有神盯着他闪烁双眼，“说吧，帝陵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坐龙椅两年时间不到，锻炼出了敏锐的洞察力，崔珏在心中暗暗佩服，他神色尴尬，始终不愿把他看到的说出来。
凤鸾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也猜出个大概，放下手中奏章，缓缓道：“是不是她出事了？”
崔珏瞪大眼，对上皇上阴沉沉的丹凤眸，“皇上，并不是的。”
凤鸾转眼盯着他，“还要撒谎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能瞒得住朕？”
崔珏心中愧疚，脸上一阵难过，忽然跪倒在地，“皇上，小人无能。”
凤鸾神色严肃，“这次去帝陵，到底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朕。”
崔珏仰视高坐龙椅上的凤鸾，“皇上，是小人失职，没有看好贵妃。”说完低下头轻轻抽泣。
凤鸾面色平静，“到底什么事，说来听听。”他还算有耐心，没有发脾气。
崔珏难过道：“小人此次前往帝陵，的确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凤鸾眼眸阴沉，“看到了什么？”
崔珏心中一阵激动，抬头道：“贵妃娘娘她……她居然跟人私通！”
然而，说完他就后悔了。
因为就在一瞬间，他看到凤鸾眼中有针芒一闪而过，而他身体就像是被急速聚拢的乌云所笼罩，浑身充满即将爆发的力量。
崔珏吓得打颤。
凤鸾目光平视半晌，又落在他身上，“你到底看到什么？”声音变得格外阴沉。
崔珏眼眸含泪，诚恳道：“一切都是小人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皇上您一定要相信。”
凤鸾认真注视他，“朕没说不信你，你说她与人私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珏垂泣，“皇上您派小人前往帝陵，小人本想与贵妃娘娘见上一面问问她境况，孙公公正好找来花莺儿姑娘，为小人带路。来到贵妃住处，就听到里面传来……”
凤鸾眼眸冰冷，“传来什么？”
崔珏脸色蜡黄，嘴唇哆嗦，“听到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凤鸾放在龙椅上拳头收紧，面无表情道：“说什么？”
崔珏根据自己回忆复述，“说什么‘你也读过孟子’，‘简直倒背如流’，‘虽千万人，吾……吾……’”
凤鸾冷冷接口，“吾往矣。”
崔珏忙道：“对对，就是‘吾往矣’。”
凤鸾唇角微勾，渗透一抹危险气息，“之后呢，你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