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到黄昏时分,曼妃嫣和花莺儿来到景福宫,路上遇到好些嫔妃正乘着轿辇从景福宫出来,有的嫔妃见了她以笑相迎,有的嫔妃则是撇开脸去。
她们对自己态度截然不同,曼妃嫣却并未对她们有任何亲疏之分。
脸上向你绽放笑颜的人,心里却不一定赞赏你,与你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也并非便是讨厌你,这些曼妃嫣心里都清楚,所以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被皇上气得晕倒,虽然皇上让下人咬紧口风,但不大不小的传闻还是散播开,宫女太监都在私底下窃窃私语着,不知皇后娘娘这位子还能不否坐得稳?
曼妃嫣的轿子在景福宫门前停下,正好淑贵妃的轿子也停在景福宫门前,两人几乎是同时从轿里出来,然后又在同一时间看到对方。
曼妃嫣有一瞬间呆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淑贵妃却冷哼一声,玩弄手里绢子,缓步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她一眼,轻笑:“你今儿打扮可真朴素,怎的不想着趁皇后病弱去勾引皇上?”
她说的话十分轻浮无礼,曼妃嫣恭恭敬敬屈膝还礼,温顺道:“臣妾这些日子抢了淑妃娘娘您的宠爱,心里已觉十分过意不去,又怎敢再与淑妃娘娘您争宠呢?”
淑贵妃闻言柳眉一竖,就要斥责,却被曼妃嫣抢了先,“臣妾不过是小小四妃之一,又如何敢与尊贵的贵妃娘娘比肩?皇上对娘娘您的宠爱可说是与日月争辉,臣妾不过一个新晋嫔妃,进宫时日又不长,又怎敢与娘娘您昔年隆宠相比?如果娘娘您是夜晚挂在天上的新月,那臣妾便是次晨早起挂在枝叶上的珠露,微风一吹便散,太阳一晒便化,如此怎敢与娘娘您的夜专夜相比?”
这几句话把淑贵妃说得脸红扑扑,直觉臊得慌,这小丫头夸起人来也太不容小觑了,但她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会被蒙昏的人。
她冷冷一笑:“你这张嘴倒甜,但怕你也是这般哄皇上吧?难怪他会为你神魂颠倒,只要一日不见,就茶不思饭不香。”
曼妃嫣忙道:“那便是臣妾罪过,皇上乃一国之君,应以国事为重,如若为臣妾茶饭不思,那臣妾就实觉恐慌。毕竟皇上龙体要紧,而臣妾宠爱次之,还望淑妃娘娘您日后对皇上多加劝慰,要皇上保重龙体才是。臣妾人微言轻,怕皇上不会听臣妾的。”
她回答滴水不漏,淑贵妃却懒得跟她耗,斗一顿嘴皮子,即使斗赢也没半点意思,她不过小小四妃之一,地位在她之下,如今重要的是能将皇后拉下最好。
向她轻蔑一笑,淑贵妃伸手抚抚鬓间珠翠,悠然:“皇后凤体欠安,咱们进去吧!”
曼妃嫣向她恭恭敬敬屈膝还礼,缓缓站起身,目送她先排排场场进入景福宫,直到她身后跟着的二十几人全进去,曼妃嫣才在花莺儿搀扶下缓缓迈进门槛,花莺儿狠狠对淑贵妃背影努努嘴。
夏后在偏殿中静养,而皇上正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喂她喝着安神药,最近妃子们一个病完又一个,他真是操不完的心,喂不完的药。普通白璧国民或觉做皇上实在威风之极,但皇上心里苦怕也只有自己知道。
这淑贵妃一进门便见白璧国帝后温情默默相对,此刻两人看向彼此的眼中,仿佛有泉水叮咚般,真个郎情妾意,她心里头恼怒妒可想而知,皇帝才刚在她仪香宫给她喂完解毒药,怎的如今又将同样温情献给了皇后,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朝三暮四,真是可恼可恨!
她心里虽数落皇上不是,但态度仍是十分恭谨,小心走上前向皇上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向她淡淡抬手,“平身!”
他看起来很疲惫,淑贵妃不由又在心里心疼,早将适才对皇上的恼恨忘得一干二净,将所有不满和怨忿都转移到夏后身上,若非她要死要活,皇上也不会累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