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身着袆衣,饰以十二行五彩翚翟纹,梳云朵髻,礼官引路,朝殿中缓缓行来。
《周礼·天官·内司服》有记:“掌王后之六服:袆衣、揄狄、阙狄、鞠衣、襢衣、褖衣。”袆衣乃王后最高形制礼服。
诸朝臣屏气凝神,视线皆落在小郡主身上。
钱褚高坐于王座之上,眼神亦直勾勾的望了过去。他如今,身子紧绷,胸口处,心脏跳动如雷如鼓,以至于强行压着自己,才没有在见到阿蛮的瞬间,从王座上起身。
阿蛮面无表情,眼眸微抬,视线落在钱褚身上。
西都城外,孟宇领完十军棍,额上都是冷汗,缓了片刻,他才动作缓慢的起身,倘若如今不是在阵前,恐怕王爷绝不会轻饶于他。
刚刚行军法对他挥棍的小兵,心中颇为发慌,急急上前告罪,低声道:“孟将军,得罪了。”
孟宇看也没看他,只颇为懊恼的大手一挥,回了句:“无妨。”
但到底刚刚受了军棍,再硬朗的身子,此时动作一大,也颇有些受不住,手刚刚放下,他便疼的呲牙。
一旁的亲卫见状,立时上前,作势就要去扶他,孟宇越发有些羞恼,正欲将其斥退,忽有斥候急匆匆从营地入口处来。
他心中狐疑,将人拦住,硬邦邦的开口问道:“作甚这般急?”
斥候面色发白,额上都是冷汗,被拦住去路,眼眶都要急红了,只急急的开口道:“西都城中,吴越国君正行大婚之礼。”
孟宇一怔,立时大怒道:“好个钱褚小儿!果真不将我梁地放在眼里!”
如今他们就陈兵在西都城下,钱褚竟然还有心思举行大婚!如此有恃无恐。
他正怒气冲冲,忍不住的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一转身就要朝着王爷营帐行去,但不过行出三两步,他脚步忽然一停,而后将将才反应过来,眼眸瞪大,神情恶狠狠的瞪向斥候,怒声道:“你小子说清楚,钱褚小儿大婚,欲娶何人?”
斥候额上冷汗直冒,不敢再有丝毫的迟疑,颤
。巍巍的低声开口道:“吴越国君,欲娶吾梁地河东王妃。”
他刚刚说完,眼瞧着孟宇脸色大变,立时吓的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孟宇心中一个咯噔,自不会顾得上再多搭理他,转身就朝着王爷营帐大步行去,但行出数十步远,他忽而回头瞪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斥候,呵斥道:“还不过来!”
斥候浑身一个激灵,立时起身跟了上去。
营帐中,萧誉正面色难看的将手中案牍合上,周寅此前与孟宇同在吴地,后又同来吴越。不过就在前几日,他将其派往青州,以坐镇乱局。如今,周寅传回军报,言称流民首齐骥竟率部众杀了个回马枪,绕道蜀地,以凌厉之势,回攻青州城。青州城中梁地驻军拼尽全力,才将其击退。
他刚刚到达青州城,便险些被伏击。如今受了些轻伤,正静养,以盼王爷再派兵增援。
萧誉手中案牍将将放回到案几上,孟宇掀开帘子,猛地便进了营帐,他身后,斥候脸色不好,大步小步的跟着。
萧誉抬眸看过去,眉目发冷,正要斥他越发的没了规矩。
他就先行疾声道:“王爷!那钱褚小儿,着实胆大包天,如今竟是要与王妃大婚!”
他委实气的狠了,声音都有着发颤,更是丝毫顾不上后背上的棍伤,只在营帐中来回踱了几步,连气都没喘的就气冲冲开口道:“王爷莫拦我,这次我定要破了他的城,将他绑了来!”
萧誉已然脸色铁青,压根就没听到他后面一句,只从案几后起身,浑身戾气的看向他身后斥候,几乎是咬牙道:“你说!”
他浑身上下都是杀气,斥候如何能受得住,几乎立刻,再次腿脚发软的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的开口道:“西都城王宫内,传出消息,今日午时,吴越国君钱褚与小郡主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