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里,他在幽州城郡守府外,亲眼看见小郡主被刺伤。
当时他反应不及,几乎目眦欲裂,连以身挡剑都没有做到。整整一夜,他守在郡守府外,如今又跟着小郡主一路来到比武场,现在才趁着营帐外无人,闯了进来。
阿蛮身上发热,脑袋昏昏沉沉。
钟彦行至床榻前,凝视她肩上伤口片刻,才半跪在床榻前,声音极低地唤她:“郡主?”
阿蛮一张小脸烧得红扑扑,双眸紧闭,听到他的声音,才睁眼看向他,缓了片刻,疑惑开口道:“钟彦?”
她迷迷糊糊,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眼睛,再次看向了他,轻声道:“你没有回驿舍?”
钟彦嗯了一声,而后稍显迟疑地,看向了她肩上的伤口,一字一句开口道:“那人住幽州城走马街二十三号,我今晚去杀了他。”
他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狠意。
阿蛮立时有些清醒过来,但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他是何意,犹豫片刻,试探问道:“你要杀谁?”
钟彦眼皮都没眨一下,沉声应她:“那个伤了郡主的人。”
河东王只惩罚了孙尚河的失察之责,而他要去亲自结果了那个动手的人。
阿蛮听明白了,脸色一时严肃起来,凝视他片刻,郑重道:“不可。此乃幽州地界,幽州驻军岂是你说要杀就杀的。”
到时候,幽州城定会戒严,孙尚河也定会严查。
钟彦手心紧握,只定定看着她,并不言语。
阿蛮看他,见他面无表情,但眼神坚毅,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她声音含糊地道:“是为了我?”
钟彦依旧不说话,视线扫过她的伤口,昨夜里,他已经将小郡主拽到自己怀中,她浑身无力,但很快,河东王就将她从自己怀里夺了过去。
当时,他拽她入怀,虽只不过是一瞬之间,更不过是在情急之下,可将她抱在怀里的瞬间,他只觉心尖发麻,双臂发木。
阿蛮有些困乏了,看着他,声音清晰地开口道:“不过是误伤,你且不必如此,徒添麻烦。”
她这般说着,见他脸色不好看,不由得一顿。
钟彦面无表情,就连声音都有些僵硬,只一板一眼地开口道:“是钟彦失职,未能护得郡主周全。”
他竟眼睁睁看着,她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了伤。
阿蛮见他愧疚,小脸很快板起来,冲着他开口道:“怎得就能怪你,当时若不是你冲上前救我,我岂不是当场就会殒命?”
她声音依旧有些发虚,这般说着缓了缓,打量着他的神色,继续一字一句的开口道:“钟彦,是你救了我。”
钟彦起先不为所动,而后,听着小郡主的一言一语,他紧紧盯着她的一张小脸,竟开始有些发怔起来。
阿蛮见他神色似有所松动,身子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重新无力地趴在了床榻上,闭上双眼,声音小小的含糊道:“你听不听我的话?”
钟彦稍稍迟疑,而后很快沉声应道:“听。”
他说过,他的命都是她的。
阿蛮听到他如此应,才再次重复道:“你不可去杀人,尤其是在幽州会盟之际。听到了吗?”
钟彦一时间,竟觉得口干舌燥了,他现在瞧着小郡主这般模样,胸中怒火汹涌,只恨不能立刻将那敢伤她之人,斩于剑下。
阿蛮双眸微睁,看向他,字字清晰道:“不听话了?”
钟彦喉咙微动,声音都有些艰涩起来,沉沉应道:“听。”
他说着微顿,而后继续艰难道:“不去杀他。”
听他如此承诺,阿蛮这才满意,她现下身上还在发热,嘴唇都有些发干,见钟彦依旧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眼巴巴看向他,声音含糊道:“钟彦,我渴。”
她一双眼眸,湿漉漉望着他。
钟彦面无表情,心口却猛地收紧。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