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府会办中心606室。
从前排申委常委、副省长们,到中间市委书记、省厅委办局一把手,到后面市长和申委省正府办公厅副秘书长们,鸦雀无声从下午四点多坐到晚上七点多。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气氛严肃而沉闷。
都是日理万机,行程从早排到晚中途上洗手间也要抽空听汇报请示的领导,三个小时批阅多少文件、下达多少命令指示啊。
手机进会场前就上缴了,这会儿只能呆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仅有的自由是举手申请上洗手间和喝茶。
在前后几排座位当中,白钰年龄较轻,更必须表现得沉稳厚重些,不然便要被别人腹诽:到底年轻,关键时刻沉不住气。
他默默轻抚左手掌边缘,周五怒劈桌沿后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疼,唉,作为市委书记还年轻,可随着岁月流逝,曾经的凶猛力道和雄浑气势真每况愈下,完全不能跟当年苠原乡一拳之威相比,哪怕勤练不辍也无法保持那种状态,这也是自然规律啊。
当然吓唬吓唬屠郑雄绰绰有余。
从傍晚六点起,包括前排省领导们偶尔轻瞟茅克砜的眼神便有些微妙了,岭南地区吃晚饭时间都早,因为晚上九、十点钟还有丰盛的宵夜,肚子一饿自然而然坐定不安。
茅克砜——也是事后才知道接电话时那边才到京都机场,这样的话“留会”时间未免太长了些。在众人质疑诧异的目光中,他假装镇定,其实自己也饿得慌。
晚上七点二十六分。
会场外有轻微骚动,秘书快步进来凑到茅克砜耳边低语两句,他旋即起身以与年纪身份不相称的步伐一路小跑冲了出去。
到底发生什么情况?参会人员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仅仅过了三分钟一切谜团迎刃而解,侧门又开了,茅克砜抢在前面开的门,紧接着局委员、钟组部长丁大庆和局委员、正务院副理庄楫石并肩而入。
原来如此!全场都发出轻微的惊叹声。
接下来直入正题,丁大庆代表京都宣布:徐迢同志因健康原因主动辞去党内外一切职务;经京都慎重研究决定,由庄楫石同志兼任暨南申委书记!
健康原因,一个既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又体面和谐的理由。“健康原因”早在上世纪被邻居北方老大哥用滥了以至于成为玩笑梗,而且我们的领导从来轻伤不下火线,重病也要坚持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绝少有主动辞职的道理。
不管如何,徐迢仍存平安着陆的希望。
为什么安排庄楫石呢?几年前他就从暨南申委书记调入京都,雄心勃勃准备接正务院常务副理。现在回锅兼任,是贬黜边缘,还是京都高层有所承诺?
台面上肯定解释为救急如救火,按京都部署短期内迅速稳定大局,让各项工作回归正常。
此时白钰的心有点乱。
庄楫石兼任申委书记,如龙峻忠所说““不算特别好的消息”,事实上对白钰而言很糟糕。
到目前为止,白钰与屠郑雄的争斗被各方视为跟岭南大家族顶着干,而庄楫石主要依靠都家上位。
哪怕庄楫石恪于当前“淡化派系色彩”约定,临时接手徐迢这摊子事务还必须倚重岭南大家族,否则断断不可能短时间重新立足。
如果越搅越乱,不能取得令京都满意的稳定局面,庄楫石的回锅肉就算彻底失败,小换界恐怕还得在暨南稳扎稳打下去。
而茅克砜呢,也是喜忧参半。
忧的是暂时主持全面工作的期望落空,小换界前看样子也走不了;喜的是丁大庆在简短的发言里强调:
克砜同志今后要挑更重的担子,因为楫石同志在京都还有主管范围内的事务需要两头跑。
说明庄楫石抓宏观的、指导性的大事为主,具体工作都由茅克砜负责,那样就不是原本外界认为的“跛足正府”,相反大权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