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烬在太后宫里只说了几句话就被长公主接回去了,母子两人在马车上低声谈论宫里发生的事。
得知贺烬给太子下了个绊子,长公主只叹了一声,却没有拦他,贺烬不在的这半年,太子的确是不太消停,动作十分频繁,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皇帝也不会容忍太久。
但眼下,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当真要让她走?”
虽然没指名道姓,可贺烬还是听得明白,他微微放松身体靠在了车厢上,语气有些飘忽:“留在凉京做什么呢?”
他想起那封云水用命换回来的信:“太子的事牵扯太大,凉京会越来越不太平的。”
长公主自然也猜得到,但就算世道不太平,日子也总得过:“你还是得往好了看,当年的事皇家欠你一个交代,这些年皇兄将皇子们也约束的厉害,未必就会再发生一次。”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可贺烬却没开口,他不愿意去冒险。
长公主叹了口气:“好,你非要如此,本宫也不拦着,只是她看着性子软,却也不是没主意的人,你未必就能如愿。”
贺烬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扯了一下,但很快就被他自己扳平了:“这件事由不得她做主,圣旨下来,她不走也得走。”
话说到这份上,长公主有再多的话也不好继续说了。
她叹了口气,正要揭过这茬,免得说多了招惹自己不痛快,马车外头却忽然传来吵闹声,她开了车窗看过去,就瞧见个年岁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妇人正追着一个孩子跑。
“下着雨不能出去玩了,快回来,祖母给你蒸肉糕吃。”
她看的一顿,手指不自觉抓紧了袖子,旁人这个年纪,孙子孙女不止好几个,还都能到处乱跑了,只有她……
不止抱不到亲生的,还要被那个过继来的气的头疼。
她不自觉看向贺烬,瞧着他削瘦的脸庞,多少还是心疼的,可心疼过去,就是越来越多的不顺眼,可她到底是长公主,要注意自己的仪态,故而深吸了两口气,她还是将那点夹着酸涩嫉妒的怒火压了下去。
她轻咳了一声,语气尽可能的平稳:“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那就这么办吧,只是这么一来,想必我日后是抱不上亲生的孙子了,那过继来的我看着也不喜欢,你就放在自己身边教养吧。”
贺烬一怔,眼底带着几分茫然,这是长公主头一回和他提起那个嗣子,却是一开口就将他说懵了:“母亲让我自己教养?”
“那不然呢?”长公主横了他一眼,“那是你的孩子,你不教,还要指望本宫吗?再说,你年纪轻轻,整天死气沉沉的,也该有个孩子在身边闹腾。”
她语气仍旧算是平静,可贺烬还是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他的母亲仿佛是在生气。
贺烬识趣的没问原因,他这些年的确是有些荒唐,做了不少值得长公主生气的事情,真要问起来,只怕会让她更恼怒。
他只好垂下了眼睛:“这些日子,辛苦母亲了。”
长公主冷笑了一声:“辛苦?何止是辛苦。”
她抬手抚了抚鬓角:“你瞧瞧这些年,本宫多了多少白头发。”
贺烬被她说的越发愧疚,只好答应下来:“回府后,儿子就让人去接那孩子。”
长公主应了一声,脸色仍旧有些冷硬,唬的贺烬和孙嬷嬷都没敢开口。
马车咕噜噜在侯府门口停下,还不等人下去,外头就传来了请安声:“奴才德瑞,给长公主,给侯爷请安。”
孙嬷嬷连忙抬手开了车门,果然瞧见门口站着眼熟的小太监:“哟,德瑞公公,您怎么来了?”
德瑞满脸带笑:“皇上今日一见贺侯,心疼的厉害,立刻让奴才开了私库,选了顶好的补品送过来。”
说话间,孙嬷嬷已经下车撑起了伞,长公主收敛了情绪,正要下去德瑞就被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