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阮小梨没再出现过,贺烬不意外,如果不发生什么特别情况,她大概永远都不会主动来见他了。
他抓紧了手里的抹额,脑海里浮现出那天晚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茫然,那么无措,她大概真的没想到自己刚刚拼死救出来的人,一转身就会说那种话吧。
他心口闷闷的有些疼,本想抬手揉一揉,一动弹却又咳了出来,他眼底闪过几分厌烦,这幅身体太不消停了。
军医撩开帐子走进来:“后生,你感觉怎么样了?有力气了吗?”
贺烬来回握了几下拳,力气还不算足,但至少不再是拖累人的状态,是时候该走了。
他朝军医道了谢,起身走了出去。
军医惊讶的看着他:“你干什么去?得给你诊脉了,你还得养着……”
贺烬充耳不闻,一路出了营帐,他要去找付悉告别。
可刚走到半路上,他就远远看见阮小梨正带人巡逻回来,她重新穿上了盔甲,正挺直了脊梁骑在马背上,拿着长枪的手自然而然的垂落在身侧。
有人喊了她一声,她便勒停了马,自马背上跳下来和人不卑不亢的说话。
兴许是说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她脸上就露出淡淡的,既高兴又笃定的笑来。
这样的阮小梨十分耀眼,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贺烬克制的闭了闭眼,耳边却响起略带嘲弄的声音:“嫉妒了?她可不是没人要,人家堂堂王爷,比你官还大,你还敢甩脸子给人看,啧,后悔不死你。”
是冯不印。
贺烬沉默着没有开口,目光却再次落在阮小梨身上,这才注意到原来和阮小梨说话的人,是青藤。
对方自然而然的接过了阮小梨手里的缰绳,一手牵着马,一手伸进了怀里,然后取了个小盒子出来。
虽然隔得很远,和贺烬还是看清楚了阮小梨在看见盒子的瞬间,脸上露出了惊喜,她立刻打开了盒子,露出里头红彤彤的脂膏来,仿佛是胭脂。
阮小梨在脸上擦了一点,大约是没擦匀,青藤抬手在她脸侧蹭了蹭,他本就生的俊秀,眼下又神态温和,动作轻柔,怎么看都很容易让人心动。
贺烬垂下眼睛,转身要走,却被冯不印堵住去路,他脸上露出恶劣来:“别急着走啊,前几天不是还挺嚣张的吗?”
“阮小梨,看这里。”
他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眼看着阮小梨短暂的怔愣过后抬脚朝着他走过来,贺烬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感谢冯不印还是该给他记一笔账,可身体却诚实的僵在原地没动弹。
“好些了吗?”
阮小梨停在五尺之外,自然的问了一句。
她语气很平淡,神情也很平静,既没有被辜负的怨恨,也没有难以面对的尴尬,看着贺烬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寻常熟识的人,眼底没有光,有的只是疏离和客气。
贺烬指尖不自觉一颤,一时间不敢去直视阮小梨的眼睛,
可心里却又莫名觉得欣慰,阮小梨还肯过来和他说话,还肯问他一句,这足以说明她的内心已经十分坚韧,再不需要用逃避来面对任何事情。
她不必再靠任何人活着,也不会再因为身边有什么人来了或者离去,而感觉到不安与惶恐。
如今,她自己的存在就是她的底气。
贺烬心里轻轻颤动起来,这样的阮小梨,以后就算自己真的没机会再来这里挽回她,她应该也能过得很好。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留给阮小梨一张温和的脸,可等他艰难笑出来,他才想起来自己戴着面具,不管什么表情,阮小梨都看不见。
他心里叹了一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正打算去和付将军道别。”
阮小梨平静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来:“这么快吗?”
“嗯,”贺烬轻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