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靠在墙角坐着,明明是那么尊贵讲究的人,此时身下却连铺垫的东西都没有,偌大一间牢房,只有一张破烂的草席,以及草席下头,散发着霉味的干草。
他曲着膝,头微微抵在身后的墙壁上,神情里透着淡淡的漠然,他仿佛是在出神,维持着那个姿势,许久都没动弹。
阮小梨一时有些不敢迈步,她从没想过再见贺烬,会如此轻易,轻易地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迟迟没能再次抬脚,赤燕却毫无顾忌,在看见那间牢房的瞬间,她眼睛就亮了:“赵甘棠!”
她喊了一声,可大概是距离太远,对方并没有听见,她索性抬脚跑了过去,阮小梨紧紧盯着牢房里的身影,见他并没有消失的意思,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地面的震动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他微微侧头看了过来,目光对上阮小梨的瞬间,他浑身一颤,几乎是从地上弹跳了起来,他眼底闪着不可置信,几个呼吸后,那不可置信变成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碎光,他扑了过来,撞得栅栏狠狠一颤,他仿佛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不去,只好抬手紧紧抓住了栏杆。
“你怎么来了?!”
阮小梨不自觉抠住了掌心,她怎么来了?她怎么能不来?
“我……”
“我当然是来救你的呀!”
一道娇俏中带着清脆的女声响起来,打断了阮小梨没出口的话,赤燕上前一步,堵在了贺烬身前:“我听说五哥要杀你,所以来救你。”
阮小梨和贺烬同时顿了一下,然后一起沉默了下去,虽然他们都知道那话问的不是赤燕,可她这一开口,却让两人都清醒了过来,这是地牢,是赤跶的地盘,不能让人知道他们认识。
久别重逢的激动被硬生生压了下去,贺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光已经不见了,他微微侧了侧头,艰难地克制着自己不朝那个人看过去。
阮小梨也扭开头,一下一下的深呼吸,许久之后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她轻轻咳了两声,话是对着赤燕说的:“你雇我来,就是为了要救他?”
赤燕忙不迭点头:“对对对,趁着现在没人,赶紧动手吧。”
阮小梨应了一声,她心里清楚眼下的安静一定有古怪,可人就在眼前,怎么能不试一试?
万一不是计而是个意外呢?万一是赤跶抓到了人,一时自负,所以才疏忽了呢?
她不自觉抓紧了刀,抬手就要去砍门锁。
“不用了,”贺烬却在这时候忽然开口,随着话音落下,他手腕轻轻一晃,一阵撞击声传过来,他声音里透着沉凝,“就算门开了,这个也解不开,走不了的。”
阮小梨的目光这才敢再次落在他身上,却在下一瞬忍不住凑了过去,贺烬的手腕上,不,他的四肢踝骨处都铐着偌大的铁环,而铁环内侧,还有锋利的铁牙狠狠咬进了皮肉里。
这东西他不知道带了多久,手腕上的血迹已经堆叠的成了黑色,而随着他刚才的动作,又有新鲜的血迹正沿着铁牙一点点渗出来。
怪不得他坐在那里许久都没动,原来是……
“你……”
“这是我哥给你戴的吗?对不起,你是不是很疼啊……”
赤燕凑过来,隔着铁栅栏抓住了贺烬的手,她显然是心疼的,可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东西,于是抓住贺烬手的瞬间,那血便流的更凶了。
阮小梨情不自禁的抓紧了栅栏,极力克制才忍住了没有开口。
赤燕已然被吓到了,她有些慌张的收回了手:“对不起……”
贺烬摇了摇头,慢慢垂下了手,他低头看着地面,目光落在阮小梨那双脏污的鞋子上:“多谢你来,但是不用白费力气了,没有钥匙解不开的。”
阮小梨不自觉看了眼手里的刀,但下一瞬她就放弃了,镣铐太粗,根本砍不断,就算真的砍得断,发力的时候内侧的铁牙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