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慢慢大起来,又慢慢落下去,洗好的衣服晾满了河边,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张铁牛擦了把额头的汗,朝着众人喊了一声:“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去歇着了啊。”
阮小梨本想去帮忙,被张铁牛很客气又坚定的拒绝了。
她只好放弃,正要喊着贺烬一起走,一抬眼却只看见了一个背影,他先自己一步往回走了。
阮小梨怔了怔,随即便敛下了心里莫名的心思,慢慢坠在后头,朝着营地走去,只是走着走着,前面那道影子就越来越近了,她有些茫然,是自己不自觉追上来了吗?
她正想换条路走,前面就多了个人:“东家,跑哪里去了?”
是云水。
对方也看见了阮小梨,脸上露出笑容来:“阮校尉也在,您这是做什么去了?”
“就是……溜达了一圈。”
她不想提自己受罚的事,怕云水联想到前因后果,会心里过意不去,眼下也不太想和他们多说,怕自己会再忍不住去看贺烬。
她朝云水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您请。”
他侧身让开了路,让原本打算换条路走的阮小梨倒不好避开了,只能硬着头皮从贺烬身边穿过去,可这一走近,她就看见贺烬后颈上是红的,再仔细看一眼,原来是凸起来的小疙瘩。
“这是怎么弄得?”
她下意识问了一句,等话出口才察觉出来这语气过于亲密了,不是他们现在的身份应该说的。
她下意识看了眼周围,好在除了云水并没有旁人在。
她微微松了口气,只是话已经出口了,若是不问出来,就太过可惜,她不自觉看向贺烬:“你颈后的红肿……”
“没事。”
阮小梨剩下的话都被这两个字噎在了喉咙里,并因为贺烬的语气,油然而生一种自己在多管闲事的错觉。
她闭上嘴,一时没能开口,云水大概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连忙开口解释了一句:“是天气返潮,东家有些不适应,多谢校尉关心。”
返潮?
阮小梨这才想起来,营地里物资紧张,安置商户的营帐和被褥都是紧巴巴凑出来的,自然没有多余的床榻给他们用。
这些天,贺烬都是睡在地上的。
“你……”
她看了眼贺烬,夕阳的余晖本该将人照的十分温暖才对,可贺烬脸上却没有半分柔和,他绷着脸,从头到脚都写着生人勿进。
阮小梨没能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她犹豫很久还是看向云水:“你去我那里,我再给你们拿两床被子。”
云水连忙应了一声:“是是是,多谢校尉……”
“不必。”
贺烬却一口拒绝了,他走了一路,终于肯看一眼阮小梨:“这些事,就不必阮校尉操心了,告辞。”
他不肯要,云水一个下人也不敢阳奉阴违,只能歉疚的朝阮小梨笑了笑,转身去追贺烬了。
但直到他走过长长的通道,拐了弯,眼角余光还能看见阮小梨站在原地。
他忍不住开了口:“爷,夫人好像很难受。”
贺烬没开口,脚步却越来越快,云水也不敢再说话,沉默地跟着加快了速度,然后一前一后钻进了只有他们住的营帐。
贺烬仍旧没开口,他歪倒在被褥上,将手伸进了衣襟,明知道什么都摸不到,但习惯性的动作一时半会却改不了。
云水试探着凑了过来:“爷,您是不是在怪夫人?她其实也是为了您好,她……”
“我知道。”
贺烬没什么情绪的打断了他的话,他将手从空荡荡的衣襟里拽了出来慢慢握紧,声音不自觉轻缓了下去:“我知道。”
云水有些不解:“那您这是……”
他设身处地的感受了一下:“爷,您是不是气夫人她这么多年也不给您递个信啊?让您白白难受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