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起身走了出去,在营帐外头坐下来替两人守着门。
贺烬仍旧没有点灯,却稍微动弹了一下身体:“将军坐吧。”
这地方简陋,付悉很清楚,自然也没什么讲究的,便盘膝坐在了地上:“我之前便说过,三十六族的内战很蹊跷,皇上对此也有所怀疑,你此来,是奉圣命?”
贺烬摇了摇头:“不是。”
付悉似乎并不意外,却也一时没开口,虽然她有这个心里准备,可贺烬奉命潜入边境,和自己偷偷来的,却完全是两码事,事情比她想的还要棘手。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云水只告诉我,朝臣和姜国有牵扯,所以你才来这里,可我思来想去,让你这般连上奏都不曾,便直接行动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贺烬咳了一声才开口:“我若是将军,就不会继续猜下去。”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大约是这些年的咳嗽让他变了音色,也或者是之前情绪起伏太大,现在都不曾缓过劲来。
可付悉不好奇原因,既不好奇贺烬的声音为什么变化,也不好奇他为什么说那句劝告。
不要继续猜下去吗……
付悉从善如流:“既如此,我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说说你的计划吧。”
“我要去一趟姜国。”
“什么时候?”
“尽快,我离京的消息若是传出去,玩忽职守的罪名不是好担的,更何况还会加深皇上对我的嫌隙,让母亲左右为难。”
付悉沉默片刻,轻轻摇头:“虽然事情紧急,但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你就先混在商户里等两天,我会尽快让人摸清楚姜国的情况。”
贺烬虽没有起身,却仍旧朝他一礼:“有劳将军了。”
付悉张了张嘴,还不等说话,耳边就又响起了贺烬闷闷地咳嗽声,她眉心微蹙:“你的身体……”
“旧疾罢了,不碍事。”
付悉听出来他精神不济,也就没再多言,连告辞都没有就起身走了,等贺烬反应过来想送一送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影子。
云水从外头进来,摸着黑凑到了贺烬身边:“爷,将军答应帮咱们了吗?”
“事关大昌安稳,我不提她也会做什么。”
云水松了口气,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今天,哦不,应该是昨天了,昨天他亲耳听见一群人商量,要怎么骗他家爷,身为奴才,他是不该瞒着的,只是这话若是说出来,会害了贺烬,他也只能挨着这份愧疚默默闭嘴。
先前他从营帐里退了出来,胆战心惊的等了一天,没听到青藤和阮小梨要成亲的消息,心里还有些高兴,以为阮小梨是改主意了。
但天黑后贺烬回来了,他眼底全是血丝,却不肯说话,只抬手一遍遍的在衣襟里摸,云水知道他是在找那个荷包,那个丢了的荷包。
可他注定是找不到的,于是他的动作就停了,然后许久都没再动弹,云水不敢打扰,哪怕他没用饭,不许点灯,他也没有反驳一个字。
事情好像终究还是往预设的方向发展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法子。
云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黑夜里贺烬模糊的轮廓:“爷,要不吃点东西吧……”
贺烬没开口,却翻了个身,背对了他。
云水知道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他心里一叹,安慰人的事他不擅长,他家爷也不需要人安慰。
那就睡吧,一觉醒来,不管放不放得下,都不能再沉浸在情绪里了,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可话虽然这么说,这一宿却注定有很多人无法入眠。
付悉看着沙盘,不停推演;青藤提笔苦思,写写停停;阮小梨又点了一盏油灯,拿起了针线……
但天亮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温暖的朝晖。
阮小梨低头看了眼手里绣的有些潦草的虎头,扯着嘴角苦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