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姨娘……
这世上有几个阮姨娘……
贺烬愣住,他有些分不清是自己幻听了,还是真的有人喊了那几个字,他僵着身体不敢动弹,任由火舌顺着衣裳爬到他身上。
寒江看的心惊肉跳,连忙提着一桶水朝他浇了过来:“爷,阮姨娘没死,别进去了,她没在里头!”
阮小梨没在里头?
这几个字,总算让他混沌的大脑找到了一丝清明,他慢慢转过身来,眼睛因为看了太久灼目的火焰而有些模糊,可他仍旧凭着直觉锁定了付悉怀里的那个人。
那人一身狼狈,身上残留着火焰灼烧的痕迹,五官都被凌乱的发丝遮住,可就算这样,心里仍旧有个声音告诉他,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阮小梨……”
他扯了扯嘴角,却终究没能露出笑来,倒是腿上一软,只是这次他没有力气来掌控自己的身体,只好真的坐在了地上。
寒江连忙扶住他,知道他想去看阮小梨,和云水几乎是半架着他,将他送了过去。
付悉已经将怀里的人放在了刚才贺烬坐过的椅子上,对方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头靠在椅背上,自然的歪着,发丝自脸庞滑落,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来。
虽然刚才就认了出来,可看清楚的一瞬间,贺烬还是松了口气,他挣脱开两个亲随的搀扶,抬手去碰她的脸颊,指尖却很快就顺着脸颊滑到了颈侧。
指腹下的脉搏还算平稳有力,可贺烬却有些不确定,他摸了又摸,迟迟不敢把手拿下来,好像他这么一松手,人就会不见了一样。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付悉。
“我来的时候瞧见这里有火光,没来得及找门就从屋顶闯了进去,她只是呛晕了,身上没伤。”
这句话像是给了贺烬一个保证,让他紧绷的几乎要断掉的神经稍微松缓了下来,他深深看了阮小梨一眼,终于将冷的有些发僵的指尖慢慢收了回来。
他看着付悉,朝她长揖一礼,哑着嗓子开口:“救命之恩,必当厚报。”
付悉将他扶起来:“她与我也算有缘,贺侯不必如此。”,
她见贺烬身体仍旧僵硬的厉害,充满安抚意味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点,没事了。”
贺烬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视线再次落回到阮小梨身上。
这时候身上的伤痛才像是忽然醒了过来,不管是之前在祠堂里积攒下的虚弱和肿痛,还是火海里留下的烧灼伤,都开始发难了。
他发现自己有些站不稳当,却也不愿意让人帮忙,索性在阮小梨脚边坐了下来,眼睛却仍旧看着她,伸长了手想去擦她脸上的灰,可手一抬起来他才发现上面都是烧焦了的皮肉,还火辣辣的疼。
他只好换了只手,可上面也沾染了黑灰,看着比阮小梨的脸颊还要脏,他有些无奈,想抓着袖子擦一下,却发现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烧没了,眼下胳膊上正光秃秃的,只剩了斑斑驳驳的烧伤。
偏他也没有带帕子的习惯,最后只好就这么轻轻摩挲了一下。
长公主抬脚走了过来,神情很是复杂,她垂眼看着狼狈不堪的儿子,许久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烬儿,母亲有话和你说。”
贺烬扭开头,抗拒的意思很明显:“容后吧,云水。”
云水连忙凑过来,却小心翼翼的没敢靠太近,虽然动手的是寒江,可显然他也跟着心虚了。
但贺烬现在并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去请个大夫来。”
虽然侯府富贵,可要从宫里请太医,哪怕是对方现在不在宫里也得走流程,眼下自然是没这个时间去等。
云水无奈,心里琢磨着躲请几个大夫回来一起看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人多了总能看出来的。
他一走,贺烬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抬眼看向付悉:“失陪了。”
付悉点点头:“贺侯自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