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阮小梨没怎么说话,周身也充满了旁人勿近的气息,可毕竟没有开口撵人。
短暂的犹豫过后,贺烬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察觉,隔得不远不近的坐了下来,他犹豫了很久,还是低低开了口:“当初……”
阮小梨手一颤,贺烬意识到是自己忽然开口惊到了他,有些尴尬的住了口,可这些话迟早都是要说的,与其等会再提,再吓阮小梨一次,倒不如现在就一口气说完。
他掩饰性的咳了一声:“当初是我误会了你,我不知道你进府的时候还是个清倌,上次让你去做那样的事……抱歉,阮小梨,我……”
阮小梨扭头看过来,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其他的神情,倒是仍旧很平静,像是贺烬的道歉对她来说无关紧要,这让贺烬有些尴尬。
“阮小梨,我……”
阮小梨摇了摇头:“侯爷不用说这些话,我担不起……”
虽然她完全没有嘲讽的意思,可这话听在贺烬耳朵里,却仍旧宛如一把刀,狠狠扎了他一下。
他下意识站了起来,朝阮小梨走近了一些:“我是真心的……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你这么在意,我真的……很抱歉。”
阮小梨垂下头看着手里只绣了一点点的虎头,贺烬这么郑重其事的道歉,其实她是有些意外的,要说一点感受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至少她是真的没想过他这样的人会低头。
可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吃了那么多亏,总该长点心了。
如果说以前因为看见他待白郁宁的好,心里曾经生出过一点期待,也曾幻想过有一天,这人也会对自己和颜悦色,那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就彻底把她的期待打破了。
不仅如此,还重新教会了她做人和现实。
她不是白郁宁,没有对方的出身和教养,自然也得不到贺烬的尊重和爱护。
她其实从开始,就该把这个男人当成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恩客,但这个觉悟来的太晚了。
她只好不说话,垂着头继续去绣手里的虎头。
然而这副反应显然并不是贺烬想要的,他干脆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蹲下来,强迫阮小梨和他对视。
“你是不是不信我?”
贺烬这么问了一句。
阮小梨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贺烬纠结这个问题做什么,难道非要她说一句没关系吗?
可这种事要怎么没关系?她又不是块没心的木头。
她抬眼看着贺烬:“侯爷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吗?”
这是在委婉的撵人,贺烬心里很不痛快,道歉没得到回应就算了,还要被撵走,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站起来绕着屋子走来走去,心里烦躁的厉害,可阮小梨却根本不理他。
于是他音调不自觉高了:“阮小梨,你……”
阮小梨捂住了肚子,她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可却因此让贺烬闭了嘴,他似乎终于想起来眼下这种情况,由不得他发脾气,于是沉默半晌,他的语气再次软和了下去:“怎样你才信?”
他说完话,抬头看过来,眼睛里带着阮小梨以往没瞧见过的神情,她有瞬间的恍惚,回神的时候才认出来,那是期待。
贺烬竟然在期待她的回答。
可阮小梨不愿意开口,她信贺烬的那句抱歉,看他这副样子,也相信他可能真的后悔了,但这都不是关键。
她短暂的沉默片刻,轻轻地开了口——
“如果你早就知道我是清倌,还会不会让我去勾引冯不印?”
话出口的瞬间,阮小梨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很剧烈地跳起来,可却并不是因为紧张,因为她是能猜到答案的。
可她还是问了出来。
然后,她就看着贺烬那双眼睛,看着里面的期待慢慢褪去,变成了苦涩和无奈,以及浓郁的纠结。
男人迟迟没有开口,可这何尝不是一个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