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媳妇茫然地抬起头,不知怎的,整片万博园都陷入了莫名的慌乱之中,大群的巴黎人仿佛看到了什么灭世的景象一般恐惧非常,他们歇斯底里地向周围的人高呼逃命,仿佛深处的彩色高塔是什么吃人的魔窟一般。
他们重复最多的,便是一场可以焚尽天地的大火,这些胡言乱语太过真实,太过统一,让周围摸不着头脑的游客都有种感觉,或许这场离奇的大火真的出现过。
好在巴黎城内的居民因为恶劣的天象,大多选择在建筑内避雨,这让骚乱几乎被控制在万博园内,大多数站在窗边躲雨的巴黎人都不知道,他们只要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真相。
孙媳妇是几年前从外地嫁来的,她也成了万博园中为数不多的、没有受到暴雨影响的人,她努力地踮起脚尖,想要越过骚乱的人群寻找自己的丈夫,但那种人群中一眼看到对方的奇迹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出现,她的丈夫蜷缩在挖掘机旁的泥地里,像一只面临天敌的犰狳一般,把自己的柔软的肚皮藏了起来。
十几年前他还小,但已经早早地直面过死亡,模糊的记忆犹如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一般在他的眼前闪烁而过,那些在火焰中纷飞破碎的生命与楼台在他的眼前,宛如昨日重现,被蜷翼魔毒液影响所遗忘的恐惧又与他的灵魂紧紧地粘连起来,玻璃破碎的爆鸣犹如尖利的丧钟般在耳边响起,他的身体不由得痉挛起来,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周围,正好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游客冲他伸出援手,他不由得哀嚎一声,那身黑色的西装仿佛变成了一件黑色的长袍,他想要躲到履带下面去,躲到地底下去,躲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或许是行云布雨的银隼没有准备足够的清新灵,又或许是它在下坠的过程中迅速蒸发了,魔药的效果并没有像纳尔逊预期的那样让所有巴黎人恢复记忆,但隔绝两个世界的枷锁已经被这一场大雨冲刷得摇摇欲坠,那场灾难的片段终于在没有魔法的世界里重见天日。
“这样真的好吗?”汤姆坐在墙头,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骚乱,“对于他们而言,没有这段经历的记忆,或许才是更好的结果。”
“当堤坝的结构已经崩溃的时候,简单的缝补只会让积攒得越来越多的潮水爆发出更汹涌的洪灾,汤姆,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更好,”纳尔逊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愈发潮湿的头发紧贴头皮带来的沉重之感,他举起手,想要接住那些从指尖滑落的细雨,但张开的五指却只能让它们短暂停留,“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力,要消弭争端,必须要让人们认识彼此。”
“你难道不是在帮他们做决定吗?”
汤姆的灵魂拷问让纳尔逊无法作答,他的视线被越来越大的雨糊住,脸上河流纵横,看起来就像是在哭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那就,让他们怨恨我吧。”
“轰!”
暴雷过后,是倾盆的大雨,汤姆抬起头支在额头上,看向银色高墙的另一边,他眯起眼睛,撑着墙头站了起来,将魔杖举到胸口:“是好是坏也得等到尘埃落定了才能评价,在此之前,你有义务让它继续下去……我也有帮助你结束它的责任。”
纳尔逊抬起头,轻轻甩动胳膊,布满节疤的黑色魔杖从袖管中滑落掌心,暴雨让他的视野不足一米,雨点顺着他的发梢如小溪般流淌,变得浑浊起来。
……
在浑浊的暴雨中,他站在中枢高大的圆形银顶上,眺望着远方的奥斯维辛。
镜头从他的肩头越过,让一半的画面是他,另一半画面是炼狱。
抽泣声在放映厅中不住地响起,忽然明亮的画面让人们的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这会是救苦救难的救主吗?
可金发前方传来的戏谑笑声却将他们的期待打落谷底。
“这样的游戏,真是让人困倦,不知道他们乏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令人心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