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的勇气,她甚至无法想象,汤姆究竟是在怎样的心态下说出了这种大言不惭的狂妄宣言。
“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啊……”
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脚下一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从脚下的这群人中随便捡几个出来,便足以组成当初毁灭幸福之家的配置,在她看来,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不要担心,乔乔……”
恍惚间,乔昆达听到了老猎人那仿佛夹杂着风雪的声音,她缓缓地抬起头,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爬满了她的脸颊,她早有死志,在带着麻瓜们来到柏林前便已经认定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为此专门在脸上画了淡妆,暴雨与疲惫都没有让她的妆容有丝毫的损坏,但此刻,在泪水的冲刷下,她的脸上仿佛戴了一张滑稽的面具,深浅不一的丘壑爬满了年轻但饱经风霜的脸蛋,睁大眼睛,老猎人纳尔逊的身影消失了,遍布五大湖的暴雪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夜色中仿佛带着光的纳尔逊,正弯下腰,伸出手想要把她扶起来。
“乔昆达,难道打赢一场必胜的仗比骑扫帚跨越大西洋还要困难吗?”纳尔逊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微笑,“不是你说的吗?他们在与世界为敌,古往今来,可没有哪个人完成打世界赢了的创举。”
“可是……”乔昆达一时语塞,但话是她自己说的,而她又不愿意反驳自己心中必胜的正义。
“瞧好了。”
纳尔逊上前一步,晴朗的夜空中兀地迸出一道惊雷,将夜幕照得惨白,照亮了郊外森林中憨态可掬的企鹅,点亮了南方群山深处隐隐冒尖的高塔,雷霆在高悬空中的星辰之间流传,跳跃的电光将它们连接在了一起,国际巫师联合会征召的傲罗们及时地施展了防御的魔法,但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老巫师走出人群,抬起手摇了摇,傲罗们撤下了防御,他抬起头凝视着天空中那些造型天马行空的星星,复杂的表情下,没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纳尔逊的左手从口袋中拿出,一枚闪闪发光的小银球在指尖旋转着,在快得像要出现残影的转动中,它一分为二,二分为四,逐渐变得难以数清,无穷无尽。
在魔杖的操控下,这些难以被视线掌握的小银球飞向了城市的四周,与此同时,坐落在每个巫师聚落中,曾经专为转播三强争霸赛而搭建的水幕时隔多年,又突然亮了起来。
……
纽蒙加德的高塔中,格林德沃正眯着眼睛休息,突然明亮的光线将他眯起的眼皮撬开了一条缝,他望向窗外,正对着北方的窗户被遥远的灯火点亮了,他站起身,从长篇累牍的工作中打起精神,走到窗边,纽蒙加德的城市内正回荡着不绝于耳的惊呼声,纳尔逊离开后,这里每一天都比昨日更加繁荣,但又似乎少了点儿什么,少了他还在的时候日日的惊喜?还是少了纳尔逊带来的、如井喷般每天都变得更好的生活?
居住在纽蒙加德的巫师们已经很满意了,在城市的中央,图书馆楼下的广场中,皮提亚雕像手中的火炬愈发明亮,终于,蓬勃的水雾从火焰中喷涌而出,凝聚在半空,好久不见的水幕再次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夜猫子们呼朋引伴地聚集在广场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昏暗的画面。
格林德沃的胡须一抖一抖的,他披上外套,走出房门,几名圣徒不知道已经在门口等待了多久。
“什么事?”
格林德沃从其中一人手中接过崭新的魔杖,握在左手中随意挥舞了几下,火星四溅,扬起的袖管下露出了紧紧嵌入皮肤的印制链条,魔杖在他的手中迅速地老化崩溃,木制的杖身发出腐烂断裂的悲鸣,露出裹在杖芯中的龙心弦,不久之前还新鲜年轻的神经此刻看起来仿佛是从某头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龙身上挖下来的。
小小的火星撞在墙壁上,厚实的黑色石砖竟被轻易地腐蚀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