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祭神是中原的规矩,为的是给战争中的士兵一点心理上的安慰,这个规矩原本凤冥国是没有的,但因为军中中原出身的士兵占大多数,晨光也就默许了英武王他们的做法。
祭神仪式之后会在神前卜上一卦吉凶,这种卜卦本身就是假的,为的是造出来一个好兆头鼓舞士气,振奋士兵的心,从一开始就没有“凶”这一项,所有的卦象都是吉兆。
晨光没有参与,直到卜卦的结果出来,在英武王和徐茂德慷慨激昂的激励下,士气飙升至最高点时,她才出现在江滩。
此时战鼓擂动,江风大作,将她那身墨色的长裙吹起,随风飘舞,如一只在风暴里展开羽翅的墨蝶,对抗着一切险恶。全黑的长裙,用的是最华丽的衣料,没有半点花纹和装饰,像有水波纹在上面流动,粼光点点,熠熠生辉。黑色,是即使血色泛滥也染不污的颜色。黑色的长裙外是黑色的披风,披风宽大,几乎将她瘦削的身体完全覆盖住,越发显得她弱不胜衣。乌黑的长发高高地挽起,以一根龙凤花钗固定,衬得瘦窄的小脸越加苍白,让她唇上那朱红色的口脂看起来极是耀眼夺目。黑、白、红三色恰到好处的冲撞带来的是激烈的视觉冲击,在被阴云笼罩的江畔,在惊涛拍岸声里,她美得惊心动魄,竟带了一丝艳色。
众将率领士兵跪迎。
晨光站在风里。
沈润身披银色铠甲陪在她身旁,他知道她在测风向。
过了一会儿,晨光动了一下,沈润便伸手拉紧了她被风吹乱的披风。他逼她在衣服里穿了最轻的软甲,他原是想让她穿上铠甲的,可是她的身体如果不提起玄力根本就撑不住沉重的铠甲,铠甲一上她就要被压塌了,若是总提着玄力,又对她身体不利,他只好让她只穿了一件软甲。软甲是他从龙熙国国库带来的,虽不及铠甲,聊胜于无,之前他逼过她几次她都不肯穿,这一回可能她也知道此战凶险,他以同意她独寝一个月作为条件逼她穿上了。
就这种条件,她居然还答应了………他好窝火!
“什么时辰了?”晨光突然问身旁的司浅。
“回陛下,卯时二刻。”
晨光点了一下头,对跪在地上的英武王道:“一个时辰后,风向转北,登船!”
当年凤帝就是以擅占卜懂天象扬名七国的,虽然那时她的名声传播得有点快,有点假,没干几件事却被传得神乎其神,好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似的,可她既然能当上凤帝,说明她还是有本事的,英武王对她的话也不怀疑,应了一句“遵旨”,站起身,挥舞了一下战旗,士兵吹响出发的号角,号角声浑厚响亮。
晨光在禁卫的簇拥下登上停靠在岸边用作指挥的楼船,登船之后便上了高处的瞭望台,遥望远岸。沈润和司浅护在她身边,火舞、司八、付礼三人亦候在左右,付礼隔一会儿看一眼司八,好像不看着就不能安心似的,惹得司八频频瞪他。
英武王、徐茂德、张弘分别率领自己的作战队伍有秩序地登船,分批出发,向对岸的彭央城驶去。
凤冥国在幽沄湾一役中损失惨重,楼船几乎全被苍丘国给掠走了,军中只剩下寥寥几只,现从国内调来不及,国内也没有现成的,再造需要时间,且关于花费的问题朝中又要吵翻天了,一想到这个晨光就心口疼,那些船、造那些船的花费都是她节衣缩食、绞尽脑汁、砸锅卖铁、坑蒙拐骗来的心血。
出战的装备只剩下轻便灵巧的艨艟和走舸,虽说这样的船机动灵活,可被大船一撞,很容易翻,还有临时征用来的各色渔船,晨光盯着看了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箭已在弦上,哪怕是一支破箭,也不得不发。
听到她叹气,沈润也有点想叹气,这样的装备属实简陋,若幽沄湾一战没有被伏击,那些装备在昌江水师面前还能勉强充个胖子,现在……大概会被昌江水师狠狠地嘲笑一番。
不过他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