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毒水。
阎泽皱着眉,看着刚刚掩住门的楚昭。
楚昭斜对着他,头微微低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她很快转过身,一如既往地对着他笑:“人死了也没什么办法,走吧,我们进屋,还要救郑夫人的儿子呢。”
那笑容太过平常,阎泽意识到好像这一世自己每一次见楚昭都只看到两种样子。淡漠而神圣的,装给外人看的,是清心宗圣女的样子。再就是温和地笑着,能抚平所有人心中的不安,这样的她不知何时已经成了清心宗上下所有人心里的那个象征。好像楚昭带着这样的笑出现一天,清心宗就会一天不倒。
就是这样的楚昭,清心宗的顶梁柱,所谓的外界看来和平的象征,她是那般的坚韧,她太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了。
就像刚才有一瞬,他分明看见她脸色似乎并不太好,转头又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楚昭。”
“怎么啦——干嘛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我可没事!比你现在的状态好上千百倍。”
阎泽看着眼前的楚昭,想起在秘境的崖底,无论他如何施救,治愈术和灵力不要命地往身上灌都救不回来的楚昭。
眼见着楚昭匆忙就要往里间去,平日里嫌弃衣袍宽大的人,如今却将手缩在袖子里。
阎泽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如果不是因为伤势太重,自己当时灵力不足以支撑救治呢。
“楚昭!”
阎泽一把握住那纤细的手腕,不顾楚昭的挣扎,将她的左手翻转向上。
那手死死地握着,他第一次在楚昭脸上看到慌乱的神色。
阎泽几近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手在抖,只能低声哄着楚昭:“别动,松手,我受伤了,拉不住你。”
于是楚昭几乎是立刻不再与他争执,只是手还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听话。”
两人僵持了很久,终究是楚昭拗不过阎泽的固执。修长的手掌摊开,露出伤口。白色的骨出现在血肉中,很刺眼,刺着阎泽的心口一下下抽疼。
就连楚昭本人都小小地吃了一惊,她担心露出破绽,所以在拍开马夫后手掌感到刺痛的第一时间就攥紧了拳把手藏了起来,没想到那马夫竟如此狠毒,若是普通人沾上怕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好在伤口虽然深,但是没流血。
阎泽死死皱着眉,努力克制着才让自己攥着楚昭的手没那么紧:“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重的伤?你是不是还挺庆幸,毒腐蚀了你伤口周围的血肉,因此血止住了,没往外流?”然后他看见楚昭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差点气笑了。
楚昭被说中,惊讶之余下意识想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不对,抿着唇把头偏向一边不肯说话,想要把手抽回去,又被阎泽抓回来。
阎泽回想起之前试图用治愈术治疗楚昭的伤口,情况反而恶化,只得从空间里取出些药草给楚昭敷上,包扎。
小心翼翼地,像是耐心地对待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楚昭忍不住想。
自己越来越贪心,甚至希望眼前这个人永远属于自己。可,如果阎泽发现自己其实是魔道的遗孤呢,还会这样给她治伤吗。
再者说,他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呢,最开始他可是抱着要杀了她的心,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呢。
因为愧疚?因为刺了自己一剑?还是因为那个梦?
她又想起在周家旧址做的那个梦,那是一切的契机,梦里的阎泽拼了命也要送她回去。从梦境回来后,两个人就相互表白了心迹,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如今回想反倒让她觉得不太真实,毕竟阎泽在那之前从未表露出喜欢过她。但如果是因为自己的意愿太过强烈以至于他的意志不得不改变……止了思绪,楚昭不敢再想。
良久无话。待到包扎完毕,阎泽又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楚昭的手腕:“疼吗?”
楚昭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