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那位老侯爷除了每隔十年的一次大朝会可入京谒见天子之外,其余时间只能守在封地,寸步不离。而本帝,却是个例外。
本帝年幼时便得先皇赏识,曾在宫中与太子一起学习骑射。先皇待本帝,格外热络,若非安南侯战死,先皇也不会放本帝离宫,返回封地。时隔十几年,先帝驾崩,新君即位,新君安稳了朝堂后,举办的第一个上元朝贺大宴,本帝才终得圣旨,再回京都……
彼时虽已物是人非,但好在先皇曾留遗诏,命本帝定居京都,镇守京城,辅佐新君,本帝方能在京城落下脚。也便是那几年,朝堂上下文武百官才对本帝客气有加,整个大禹国,人人见到本帝,都免不得要恭恭敬敬的唤一声侯爷。”
我安静听完,趴在他的肩头细语呢喃:“所以,慕莲神君早前那一声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侯爷,你是在怀疑,他认识前世的你?”
“嗯。”他吐息微热,“原本单凭这一点,本帝还不能确认他的前世与本帝的前世有牵连,可,本帝看他时,也觉得眼熟……更关键的是,他今年,快一千三百岁了……”
“一千三百岁,我记得,你说过,你已经被封印进画中一千三百年了……这样算的话,他确实极有可能,是你前世的故人。”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怪不得白旻只见了慕莲一面,便被慕莲轻易的忽悠过去做师尊了。原来不是白旻现在好说话了,而是有这个前因在……
抱着他想了一阵,我又颇为不解的问:“阿旻,你前世既是侯爷,为何,后来却变成了大禹国的穆肃皇?”
若这样说,那一切就捋通了!史书上记载,大禹国皇室大姓为上羽,大禹国历代帝王的名字也都是上羽开头,唯有白旻,是个例外。
这个问题原本也该称得上是世上未解之谜之一,毕竟不管是正史还是杂史,对此事都是只字不提。
现在才知道,答案竟是如此简单……异姓侯继位称帝,驾崩后又将皇位还给了上羽皇室,许是碍于生前功绩卓越,太过圣明,以至于连史官都不忍心在其一生记载中多添半点污墨,损了他的一世清名。
令后人误以为白旻就是皇室正统,或许才是对他最好的报答,最大的敬意……
“本帝入京辅佐新君三年,却发现新君并不似本帝之前所了解的那样,爱民如子,赏罚分明,善辨忠奸。他做了不少亏心肮脏事,将百姓的性命视为草芥,大肆掀动战争……还听信谗言,举国行活人祭祀之事。
本帝屡屡劝谏他,他都不肯听。后来,他趁着本帝出门带兵打仗,做了一件让本帝特别痛心的事……本帝忍无可忍,便在朝野上下的支持下,举兵反了。
本帝的皇位,来的不光明。但本帝已经在努力做一个好皇帝了,先皇曾对本帝有恩,本帝想凭借一己之力,让百姓心中,重新拥护大禹国皇室,信任大禹国皇室……本帝……”
他嗓音一哽,突然捂住心口,吃痛轻吟。
“白旻!”我有些紧张,握住了他捂住胸膛的那只手,着急询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点灯帮你瞧瞧!”
正要起身,腰肢却又被他环了回去。
他将我搂回了怀中趴着,声音发虚,略夹杂着三两分浊哑:“小白,别担心本帝。本帝只是历劫时元神受了伤……现在还未修养过来罢了。其实,大禹国的那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本帝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本帝甚至连当初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本帝铁了心去反那昏君,都忘记了。元神之伤一日不痊愈,这些记忆本帝便一日难以记全。现在再细想,还是有些伤神,稍一深入,旧伤便疼痛欲裂……”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不问了。白旻,咱们不想了,咱们睡觉吧。该知道的事情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咱们就顺其自然,老老实实的听从上天的安排就是了……阿旻,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呢。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的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