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霄子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立了大功,师兄扶摇子反而白了一眼,并传音入密阻止自己把事实当众说出来。
要是在平时,晚一辈的云阳子等几个长老早就屁颠屁颠上前迎接了,今儿个怎么都不搭理?只顾围绕着师兄商讨着什么,声音又低又急。
倒是小屁孩南星跑上前,气呼呼站立在几步之外,眼睛里冒出泪水,狠狠地瞪着自己,仿佛面前是一条偷吃羊羔的大灰狼。
云飞疾步追上,先躬身向太上长老行礼,歉意地勉强一笑,也不说话,迅速拉走了面颊鼓成包子差点哭出来的小孩。冲霄子只是懒得动脑筋,又不傻,明显感觉云飞笑容僵硬如戴着假面具,敷衍了事,毫无诚意。
反正世上曲里拐弯的事儿太多,费那个神干嘛?冲霄子搔了搔光秃秃的脑壳,百思不得其姐,也懒得刨根问底,转身蹲下去研究大白鲨来。
扶摇子同六大长老的临时会议简短急促,只寥寥十数语便有了结果。
涵虚子、归来子、妙华、妙罗、地随子匆匆散开,有的召集水性精熟的弟子,有的安排人手去搬坛瓮盆拿刀斧钎赶牛马车来,有的命令速取笔墨纸砚及灯笼火把。精英弟子、教习和燕子楼的人被聚拢在一堆,几人一组分开,要趁着记忆热乎赶快默念回想,再相互背诵印证“仙人祖师爷”传谕的两篇口诀。
杂役弟子大多被派遣回岛内取东西,其中不乏伶俐之人,立刻联想到海面结冰,冰块里的灵气必定浓郁得无可复加,莫不是准备凿碎后就地分食,吃不完再拖回洞窟封存?
但他们地位低微,纵然心里冒出了千百个问号,也紧闭嘴巴不言语。
仙人祖师爷临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本来是天大的荣光,天大的好事。被太上长老搅黄了,日后教中自然会解释。可心里面咋慌乱得很,砰砰直跳,不会有大祸临头吧。
扶摇子长叹一声,面沉似水,带领同样眉头紧锁的云阳子,一前一后走向那条肌肉兀自一颤一颤的庞大白鲨。
最后一抹霞光返照,令天空也生出了些许淡红,仿佛垂下血幕。
“快,快快快……看,看海上!”
在一片细碎的窸窣移动中,琐碎的低沉叮咛中,一声结结巴巴、惊恐至极的尖叫突然蹦出,显得格外刺耳,却不知由哪一位弟子发出。
正垂首聆听指令的弟子抬起头颅,正迈步欲行的人停下脚步,闭目默诵的睁开眼睛……
一瞬间,仿佛一群机械人偶突然遭遇断电,码头上所有的行动均静止,所有的低语都消失,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望向海面。
此前,“白玉柱”向四周呼呼冒出白色的“灵雾”。
而此刻,“白玉柱”突然向上喷出一朵巨大的白云,上升三百米后再散开,垂下,回卷……
在轻微的海浪激荡声中,在海鸟悠远的鸣叫声中,黯淡的血色天幕静悄悄“长”出了一朵庞大洁白的“蘑菇”,妖异阴森,瞧着甚为吓人。
蘑菇云?
!
所有人的脑袋里面顿时一片空白,只顾木呆呆地望着,根本来不及反应。
威压骤然降临。
冷漠、凌厉、肃杀,仿佛神明俯视尘寰,见蚂蚁游戏人生,突生厌憎,要降下雷霆。
杀气,怒意,越来越盛……
一张黑黢黢的巨弓从蘑菇云顶端缓缓升起,静静虚悬,淡青色的弓弦如一泓秋水。
倏忽间那弓一晃,变幻出百张弓,每张弓弦上搭着百支箭,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指向港口。
威压愈发神圣、堂皇、恐怖,铺天盖地……
港口人群连血液都几乎被冰冻凝固,根本运不了力提不起气,一个个“扑通”跪倒在地。
但是,威压还在继续攀升,弦未响而箭回退,似乎下一个瞬间便会射出泼天箭雨,灭杀一地蝼蚁。
仙罚?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