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以为可以出宫,不守宫里的规矩,已是莫大的恩典。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
皇帝歪头静静看着搁在不远处矮桌上的香炉,偶尔会有青烟冒出,果然不是上乘香料。便说:“既然你如此喜欢莞香,今年东南沿海前阵子进贡的莞香全赏你了。”
听皇上这样说,完全出乎婉宁的意料,她呆愣在原地,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要谢恩。
皇帝微笑着看她。
跟皇帝的目光对上,婉宁这才想起来。于是再次行大礼谢恩。可是,她片刻又陷入了深思,皇上如此大赏是为了什么呢?仅仅是因为他对父亲的愧疚吗?
如果还有其他原因,那该不该接受?他是皇帝,又怎么能不接受?
施了大恩,又让你无法拒绝,必须接受。之后你就仿佛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任由他摆布。皇帝就是如此动用强权来捕获他的每一个女人的吗?
如此强权又如何能得到真正的感情?
不怪婉宁多想,此时,她不想得到皇上的任何赏赐。就因为那晚对皇上不敬,到现在还跪着呢。皇帝动不动就施恩,会让她不知所措的。
因为婉宁一直跪在地上,皇帝随手添了一点香料进炉子里去。
“你起身吧。甜香弥漫,又有美女相伴,原本多舒心惬意的画面,你还整这样一出。”
婉宁应和道:“确实是很舒心惬意。”
实际上她想到的是跟子昂哥哥在一起的一幕幕。那些记忆与甜蜜深埋于心底,无论何时拿出来回味,依旧历久弥新。可她怎敢明言?
“那你还不起身?”
“奴婢自知犯下大罪。”
“你也知道你有罪。”
“奴婢承认有罪,可是这罪又不得不犯。”
“所以你以后还是会犯罪?”
“皇上英明。”
此言一出,婉宁觉得自己这一晚上算是白跪了。她更不敢看皇上,索性低着头。
到底是皇帝,喜怒从不形于色。
空气冷寂了有一刻钟,皇上的发问打破宁静:“朕的皇权不能够令你折服,宫里一世的富贵也不能够令你屈从,万千女人仰望的尊荣不会令你痴迷,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婉宁微微抬头:“回皇上,繁华不过烟花,那美丽的一瞬过后终会散落一地的寂寥,都是水月镜花之影,正如李家的命运,享受富贵要甘冒多大风险。权力、富贵、尊荣,终究是一场场迷幻的梦。叹浮生其若梦,为欢几何?在这皇宫里,岁月盛衰无常,日子难以平静。后宫的女人们,看似繁花似锦,却在无数个霜冷风萧的寒夜里数着落寞。哪一个帝王的后院没有万千粉黛的哀鸣?皇上您一定没少听过后宫妇人数不尽的哀怨吧?”
“哼!好一个繁华不过烟花。你是想专宠?”
“帝王家哪有什么专宠!之所以能够专宠,不过是不懂权衡的昏君沉溺于美色而已。纵然美貌如妲己,终会被污以‘亡国祸水’的恶名。再如西施,吴越争霸,女人就像是他们手里的陀螺,处于权力的核心,女人的命运不过是沦为权力争夺的工具,这就是受宠女人的下场。希望皇上您能够还奴婢以平静,岁月静好就是最好的归宿。”
空气再次沉寂了下来。
房间里的香味有些淡了,香炉上也没有青烟冒出。皇帝没有再添香,他从榻上下来,亲自扶起婉宁,向她投去温柔的眼神。
婉宁却始终不敢直视皇上。
今晚来婉宁宫里的皇帝没有说要留下,盯了她片刻,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皇上一走,燕儿便赶了过来,她扶着婉宁到床上坐下。
皇帝在婉宁宫里待了快两个时辰,跪着的婉宁不能叫苦叫累,此时的她终于可以卸下伪装。
她抬起双腿,膝盖已是非常红肿。
“小姐,一定很疼吧?”
婉宁用锦帕轻轻擦了几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