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 红纸传信
从家到初中要比到小学远点,走路要半个多小时。在去学校的路上,高有寿见到姚淑萍正在前面不远处走着,便故意放慢脚步,拐入另一条远路,结果第一次迟到了。进入教室,高有寿感觉浑身不自在,低头赶紧跑向座位。从姚淑萍身边过时,他觉察到她正盯着自己,脸带笑意,眼里像放着电,他心里一紧,移开目光跑过去。就坐后,心里久久没能平静下来,整节课根本没在听老师说的啥。
课休时,其他同学都出教室,高有寿独自坐在座位上,不像往常一下课就跟男同学们混在一起。姚淑萍回头看了他两次,见他头趴在课桌上,只好自己一个人闷闷地走出教室。捱到放学,铃声一响,高有寿就像触了电一样,蹦起来,拽着书包往外冲,一路小跑回家。
之后,有时姚淑萍远远看见高有寿走过来,想好了要跟他说的话,心扑扑跳着等他过来,结果高有寿发现了她,立马溜往别处去;有时两人遇上了,姚淑萍正要开口,高有寿低头一闪而过;有时姚淑萍也发现高有寿时不时瞄着自己,四目一对上,只见高有寿马上移开眼光,而自己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多月,两人总没能接近好好说句话,闹得姚淑萍又是失望、又是难过、又是咒骂,过后又带着对明天的期望。有时偷偷在被窝里掉泪,有时不经意笑起来,有次气得翻出衣箱里的布条绞烂,但绞烂后又给收拢好藏回衣箱里。而高有寿情况也一样,有时突然郁郁寡欢、沉默不语,有时突然异常兴奋、滔滔不绝。躺床上经常睡不着,翻来翻去,吵得三哥老骂他像见了鬼似的。他很想跟三哥说说心事,但又怕说出口,好几次到嘴边的话硬给憋回去。
不少同学虽然觉得他们两人近来行为举止有些怪异,但都没往那方面想,只不过瞎起哄开玩笑。两家的人都整天忙于生产队的活计,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变化。
毕业前一天晚上,姚淑萍更加难以入睡,心想:唉!明天就要毕业,我跟他都不当学生,都得回村里挣工分,但在不同的生产队,往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这些日子够折磨人的,哼!都是你这姓高的短命鬼!还名叫“有寿”!不知道我为你偷偷掉了多少眼泪?你就只会躲躲闪闪,就不能干脆点,有啥话就明说!不行,憋得太难受了,得跟他说清楚。怎么说呢?当面说呢,还是写信呢?我一个女孩家的,怎么好意思当面出口呢?……
思来想去,姚淑萍打定主意,决定写信,便立马起床,从家里找出她大哥结婚时没用完的一张红纸,用剪刀歪歪扭扭地裁出一小张,才写了几个字就撕碎,再写一张又撕碎,连着六七张,看着整张红纸都快用完了,便气急绝望,抱着头想哭,心里着急:怎么办呢?不跟他说出来,实在憋得难受。当面呢,叫我一个女孩家的,怎么说得出口呢?写信呢,又老写不好。唉呀!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当面,找个没人的地方吧。但去哪儿好呢?哪儿好呢?……哦,对了,就上横山的“一线天”,我在那儿等他一下午,他要是不去,那就彻底了断,但我肯定要记恨他一辈子,为了他让我白费这么多心思、这么多眼泪。好吧,就写张字条,明天在路上偷偷塞给他,就这样定吧。
姚淑萍又裁出一小张红纸,写了又写,还是费了四次才算满意,便将字条折成一个三角形,把撕得满桌满地的碎纸片放入兜里,准备天明去学校路上扔进横溪里。
而这一夜高有寿也是思绪万千,感到既解脱又迷茫,同时夹着莫名的失落感:终于不用再上学,可以帮助家里出力了;往后就不再是学生了,再过几天也要跟着爹和三哥一块儿去挣工分;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同学,这就要分开了,真是舍不得;本来天天能见的她,也要回到村里,但不在一个生产队,也就不能再像上学一样可以天天见了;更何况两家的关系,往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