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了。徐有贞换上朝服,在堂屋中焚香祝祷。
妻子蔡妙真带着女儿徐璧君走进堂屋。
蔡妙真诧异:“老爷,大晚上的,你又是换朝服,又是焚香,这是要做什么呀?”
她和女儿都紧张地望着他。
徐有贞一脸严肃,慷慨激昂:“夫人,我要去办一件大事。办成了,是社稷之福;办不成,便是家族之祸。我能回来,就是人;不能回来,便是鬼。你们要有所准备!”
“你这话也忒吓人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老爷?”蔡妙真慌了。
“别问了!”徐有贞转过身躯,大踏步地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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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晚膳,朱祁镇和钱皇后便焦虑不安地坐在南宫的龙德殿里。
牛玉侍立在一旁。
眼见着夜渐深,朱祁镇对牛玉道:“你退下吧。”
牛玉不肯走,道:“今晚不一样,今晚请允牛玉陪在上皇身边。”
“不用你陪,朕与皇后单独坐会儿。”朱祁镇道。
牛玉不情愿地说:“那牛玉在外边守着。”他退出龙德殿。
朱祁镇对钱皇后道:“照曹公公所说,大事就在今晚了。”
“能成功吗?”钱皇后问。
“成不成功,也要孤注一掷。这些年,朕已经受够了。与其窝窝囊囊地捱下去,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上皇说的对,即便我们俯首帖耳,他也不会放过我们。金刀案,易太子,廷杖敢于提议复储的大臣,刀刀都指向南宫。还不知道后边又会有什么幺蛾子呢!”
朱祁镇道:“放手一搏吧,哪怕是死路一条!”
“都三更了,仍不见动静,不知道他们还来不来?”钱皇后有些耐不住性子。
“来是肯定来。不过,来的是谁就不好说了。”
“上皇此话何意?”
“若是走漏了风声,来的就是朱祁钰的杀手了。”
“上皇怕了吗?”钱皇后问。
“要说不怕,那是吹牛。今晚若是失败,你我连囚徒都没得做了。不过,事已至此,说怕,又有何益?”
钱皇后道:“横竖是死,无非是早死与晚死,但总不能窝囊死!”
“这也正是朕所想的。”
“我们就听天由命吧。”钱皇后横下一条心,豁出去了。
朱祁镇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别在此与朕干坐着了,歇息去吧。”
“臣妾要陪上皇到最后。”钱皇后拒绝离开。
朱祁镇道:“这是朕自己的事,朕不想连累你。”
“上皇这是哪里话,我们是夫妻,生生死死,臣妾都必须与上皇在一起!”
朱祁镇动情地说:“朕在高墙之内的这些年,幸亏有你跟在身边。皇后,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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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贞前往长安左门的路上先叫上了杨善。两人又一起来到王骥家。王骥已一身甲胄,等在院子里。他的身后跟着一帮子嗣,也都全身披挂。
“你们可来了!”王骥大喜。“哟,杨大人也来了?”
杨善拱拱手:“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王骥介绍:“徐大人,杨大人,这是老夫的儿子王常、王衍、王祥,孙儿王瑾。来,你们几个见过两位大人。”
王常、王衍、王祥、王瑾齐声:“见过徐大人、杨大人!”
徐有贞摆摆手:“非常时期,客套就免了。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王骥跨上马背:“出发!”
众人跟随着徐有贞,走出院子,走进昏暗的街衢。
一行人来到长安左门外时,石亨和石彪叔侄带着一队随从,已在等待。
没过一会儿,曹吉祥带着嗣子曹钦,从子曹铉、曹铎、曹睿,匆匆赶来。他们还带来了一众家丁。
曹吉祥报到:“诸位大人,我们曹家人悉数到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