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元年八月初二,朱祁镇终于踏上了归途。
他坐在萨日娜送他的那驾车辇里。秋高气爽,车辇去掉了篷子。
伯颜帖木儿和萨日娜带领着瓦剌骑兵,一路护卫。
跟在伯颜帖木儿身边的是他的长子,十四岁的少年脱脱帖木儿。
萨日娜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朱祁镇,暗自垂泪。
走过了山山水水,翻过野狐岭,前方,蜿蜒的长城终于遥遥可见。
一支数十人的明军队伍由远及近地走来,为首的是宣府万全都指挥司中官都督同知江福。
江福向朱祁镇跪拜:“江福迎接太上皇圣驾!”
伯颜帖木儿向朱祁镇告别:“上皇,再往前就是你们明朝的地界了。江公公前来接驾,我们就此别过!”
朱祁镇道:“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与郡主请回吧!”
萨日娜伤感地说:“上皇,今日一别,山高水长,关山远隔,不知我们何时方能再见。”说着,流下了眼泪。
朱祁镇道:“郡主对朕的好,朕不会忘记。朕心里记着与郡主的约定呢。”
萨日娜解下身上的配弓,递给朱祁镇。“日后看到此弓,上皇就如同见到了萨日娜。”
朱祁镇接过配弓,不禁也热泪盈眶。
杨善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再说下去,大家更舍不得分手了。请上皇继续行路吧!”
伯颜帖木儿拍马来到哈铭跟前。“哈校尉,有几句话我与你说。”
哈铭:“大人有何吩咐?”
伯颜帖木儿道:“我等敬事上皇,已越一年,但愿上皇还国,福寿康强,若有缓急,务必派人前来报信。请时时提醒上皇,莫忘前情!”
“在下谨记大人嘱托!”哈铭道。
伯颜帖木儿转身高呼:“请上皇继续行路。我等看着上皇远去!”言罢,大哭。
朱祁镇挥手诀别,一行人随接驾的江福再拾前路。
伯颜帖木儿、萨日娜、脱脱帖木儿站在路上目送,直至朱祁镇一行的背影消失。
回家的道路既远且长。朱祁镇一路上低着头,默默不语。
杨善道:“上皇回京,高兴才是,为何如此郁郁?”
朱祁镇道:“朕在想,一个人是否快乐,并不在于有没有锦衣玉食。”
被执瓦剌的这一年他有足够多的时间进行思考,用平视的目光来看这个世界,感触良多。出征前他整个人浮在云端,一年的磨砺,才终于脚踏实地。
“臣胡乱猜度,”杨善道。“上皇是在说瓦剌的这段日子?”
“是啊,瓦剌人并不是青面獠牙。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其中不乏好人。”
“上皇说的是萨日娜郡主?”
“不仅萨日娜,还有伯颜帖木儿。就连与我们打得死去活来的也先,他也是条直肠子的汉子。”
“直肠子,这个臣倒是真领教了。”杨善道。
赵/荣在一旁暗笑。
朱祁镇道:“所以嘛,化干戈为玉帛,开展边贸,互惠双方,这才是正道。”
“上皇说的是。”
忽然,后方的远处传来马蹄声。众人皆惊。
江福高呼:“保护太上皇!”
接驾卫队都紧张地抄起随身的武器。
后方的路上烟尘一片。
有人高喊:“上皇慢走!”
脱脱帖木儿带领着几名瓦剌武士纵马驰来。走到近前时,只见他们的马上驮着两只獐子。
脱脱帖木儿翻身下马,在朱祁镇的车辇前跪拜。
“有事么?”朱祁镇问。
脱脱帖木儿答:“家父和姑姑方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