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俨坐在东厂衙署里看公文,一名番役进门禀报:“工部营缮所正蒯祥求见。”
他来做什么?黄俨纳闷,今儿个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让他进来吧。”黄俨吩咐。
“喏!”
蒯祥走进,向黄俨施礼。
黄俨摆摆手:“蒯所正啊,免礼了。”
蒯祥道:“在下应该称您督董大人呢,还是厂公大人?”
“好了好了,你就别在咱家面前装神弄鬼了,你我也不是认识一两天,随你怎么叫吧。还站着干什么?坐下吧!”
蒯祥再揖,然后就坐。
番役上茶。
黄俨问:“今儿个是什么风把巧鲁班给吹来了?你我平时都是工地上见,巧鲁班莅临咱家这一亩三分地,还是头一遭啊。”
蒯祥道:“在下前来,是向大人汇报工作上的事情。”
“哦?讲来听听。”
“昨日迁都大典,胡博士说的那番话,督董大人想是也听见了。”
“那胡奫一派胡言,把皇上气得够呛,晚膳都没吃几口。”
“不管胡博士是不是胡言,可是防火之事却是要上心的,三大殿都是木质结构,一旦着起火来,想扑灭都难。”
黄俨撇撇嘴:“那个乌鸦嘴你也信?蒯所正,你也太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了吧?”
“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多做些准备,又有何妨?”
“如何准备?”
“第一,加强警戒,防止有人纵火;第二,多预备些大缸,盛满水,万一失火,可以迅速扑灭。”
“你小子什么时候又当起羽林军头目,关心起皇宫安全了?”黄俨一脸不屑。
“蒯祥人微言轻,只是提醒督董大人,请您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有备无患。”
“咱家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黄俨烦了。
“没有了。”
“看茶!”他端起茶杯。
蒯祥站起身:“在下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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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朱高煦如约赴英国公府拜望张辅,二人坐在厅堂里,一边喝茶一边攀谈。
四十六岁的英国公张辅身材高大健壮,不妄言笑。
朱高煦道:“南京一别,悠忽三载。孤时时想起文弼,想起我们从龙靖难时共同走过的峥嵘岁月。”
“是啊,”张辅同感。“夹河之战、藁城之战、彰德之战、灵璧之战,浦子口之战,我们都曾一道出生入死,更别说那场惊心动魄的东昌之战了。”
“说起东昌,也真是奇了,”朱高煦道。“去年孤来北京主持新皇宫工程,途经那里,令尊荣国公竟然给孤托了个梦!”
“梦由心生。当年殿下与家父一同杀入敌阵营救圣上,家父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张辅还记得,给家父入殓时,殿下泪如泉涌,也是动了真感情。殿下与家父情谊深厚,到了东昌战场,睹物思人,自然就梦见了他。”张辅说着,潸然泪下。
朱高煦道:“孤以为,令尊给孤托梦,是在抱怨东昌之战的死难将士魂无归处。于是,孤就在东昌南集的旧战场上修了座石头庙观,一是供奉真武大帝,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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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令尊与谭渊、陈亨等靖难英烈的牌位,陪祀在内,永享祀奉。”
“殿下想的实在周到。”
“如今庙观已然造好,父皇还亲自题了匾:精忠真武。”
“殿下干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张辅代家父和亡故的靖难将士们,谢谢殿下!”张辅起身,单膝跪地。“请受张辅一拜!”
“文弼快快请起!”朱高煦上前将张辅扶起。“孤担不起你这一拜。莫说我们都曾一道出生入死过,就是从情理上论,这也是孤应职应分的事情。令妹是我父皇的爱妃,如此论起来,我们不光是战友,还是亲戚。你我之间如此客气,就反倒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