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嫁人了,就只能是赵夫人,墓碑上连他的全名都不可能出现了。
至此,温客行才明白,为什么罗姨对他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似乎毫无防备忌惮之心。
因为没必要。
正如罗姨所说,赵敬嫁人了,常年困于深宅后院,江湖中连记得他这号人物的都没几个了。
这样一个人,又是已经身死,身上没有什么利益可被人觊觎了。
没有利益驱动还会来坟前祭拜,怎么可能是出于恶意呢?
“失礼了。”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罗浮梦收拾了情绪,向温客行一行人致歉道,“啰啰嗦嗦地唠叨这些旧事,扰了公子了。”
她不该和初初见面的人说这么多的。
但可能她只是憋坏了。
这些话不能和妻儿说,展眼江湖,别说倾诉过往,连能一起回忆逝者的旧友都没几个,此时终是遇见了,在昔日所爱的墓前,便难以自抑。
“有些事情,既然是天意,非人力能够强求,便放过去吧,但逝者已矣,罗宫主节哀。”一直沉默的温客行终于开口了。
罗浮梦从墓前起身,对着温客行的背影道:“恕在下冒昧,不知道公子您贵姓啊?您的亲长与赵郎有旧?”
“我说过了,我亲长与赵夫人不过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而已……夜也深了,我在此呆得够久了,告辞。”言毕,背对着罗浮梦的温客行蹲身行了一礼后,不多致一辞便起身离开。
罗浮梦再想问什么,也是不及。
心中存了点儿疑惑,罗浮梦回程折返,不远处在马车上等着她的柳千巧一派温柔地道:“相君,祭完了。”
罗浮梦打起精神,把所有刚才坟墓前升起的情绪全部隐藏起来,上了车,握住柳千巧的手,点头道:“祭完了。夜深露重,你何必与我一起过来。”
“阿母不见娘父,在家里哪里呆得住!”柳千巧身侧,一个十岁大小的男孩探出头来笑着道。
罗浮梦敲了男孩的脑袋一下,道:“就你调皮!你也吵着要跟过来是想干什么?又是贪玩想出来透风吧!功课做完了吗?”
一提起功课,男孩立刻垮了脸,扑进柳千巧怀里找庇护道:“阿母!”
柳千巧笑着揉了揉男孩的脑袋,转头对罗浮梦道:“相君,出门在外的,今日就别考淮儿的功课了。”
“你啊,迟早把他惯坏了……”
“淮儿还小啊……”
……
马车渐渐远去,马车里的人的语声也渐渐远去。
夜真的深了,小孩子方才还闹腾得厉害,没一会儿又困了,趴在柳千巧怀里睡了过去。
看着孩子的脸,罗浮梦有些出神。
她已经有妻有子。
有些过往,再是不甘痛楚,也只能放下。
不放下又能如何,过往已成过往,不可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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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光宫宫主罗浮梦,是上代霓光宫宫主的独女,分化成乾元后不久后娶了绿妖柳千巧为妻。这个柳千巧据说原貌极丑,但擅易容,精通魅惑之术,原本与华山派弟子于丘烽是一对闺中密友,于丘烽与当时华山派首徒尹香之成了亲,那华山派首徒是个女乾儿,两人成亲后多年无子。世人皆知,女乾儿要有子嗣本就不易,可尹香之那混账竟然把无子的原因怪到于丘烽身上,对于丘烽非打即骂,柳千巧看不过眼,便带着于丘烽偷跑出华山。被尹香之发现后千里追杀,险些丧命于尹香之之手。彼时,恰巧路过的罗少宫主实在看不下去,出手救了柳千巧,并带回了霓光宫……后来许是两人日久生情,便成了亲,没多久又有了孩子。”
太湖上的一艘画舫上,史潇潇低声向温客行汇报道。
温客行闭着眼听着。
这些都是江湖上公开的消息,不是什么秘闻。
史潇潇能探听到不算什么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