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中置了许多冰盒,此刻微风自动,殿内温度适宜,仿若仲春。
姜韫坐在临榻的凳子上,疑惑道:“昨夜受了些凉,娘娘勿要见怪。”
说着,捂住唇瓣,低低地咳了一声。
一旁的画眉立时紧张地上前,一脸担忧:“主子可还好?”
姜韫恹恹地摇摇头,歉意地看向上首,低声说:“妾身失礼了。”
她低垂着头,梁意如正好能瞧见那一抹雪白的玉颈,她别过头,淡声道:“无碍。”
话落,似乎又觉得这样太过冷淡,便软了声音,作势宽慰了两句:“暑热过重,切不可太过贪凉,免得殿下和本宫担忧。”
她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仿若两人从前的嫌隙不曾有过。
姜韫心里暗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她轻笑着颔首,低声应了。
梁意如这才道出唤姜韫过来的缘由。
每年夏日,皇帝都会带着王公贵族以及得宠的大臣前往西山行宫避暑,皇帝后宫妃嫔众多,这抢着去行宫的人也多,留给宗室的名额自然也就少了。
往年东宫有资格去的,也就梁意如一人。
为了彰显自己的宽仁大度,每逢夏日,她便会挑个别院送东宫的妃妾去避暑,渐渐的,这边成了东宫的惯例。
今年宫中的消息久久不至,但依当今那副爱享乐的性子,这一遭怕是少不了的。
因此,各项事宜都该预备起来了。
“往年这事都是本宫操办的,年年如此,难免有些无趣,姜良媛从前是在宫里待过的,见多识广,可有什么好点子?”
这几句话看似去在夸姜韫,但实则不难听出暗地里的讽刺。
姜韫敛眉,倏地生了几分厌烦。
她抬眸,直直地迎上梁意如的视线,不答反问:“娘娘难不成忘了妾身从前只是个小宫女了?”
“要说见识,谁能比得上娘娘?”
也不是她妄自菲薄,她从前不过就是后宫嫔妃跟前的一个小宫女罢了,如何担得起梁国公府嫡女,大夏太子妃的一句“见多识广”?
梁意如顿住,唇畔的笑意稍凝,她压下心里的不痛快,堪堪移开了视线。
不知为何,她只看着这人便觉得莫名不痛快。
“你若不愿,本宫便不强求你了。”
殿内气氛微僵,正巧绿芜刚从库房回来,她拿着从库房里找出来的玉兰香炉,拨开帘子走了进来。
见殿内没了那人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气,她低垂着头,缓缓走上前,眼角的余光不断瞥向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身上。
“娘娘,香炉来了。”
托盘上,一樽白玉香炉被雕成了兰花的模样,暖光下,莹莹生辉。
姜韫在心里赞了一声,便移开了视线,她如今的身子,这些熏香,还是少碰为好。
然而身后内宅,想要完全避免却是不可能的,譬如现在,整个侧殿萦绕着阵阵青竹的馨香,纵使楹窗大开,也散不开的浓郁。
姜韫动了动鼻尖,浅嗅了下,立时觉得神台一阵清明。
也不知这究竟什么名贵的香,竟还有这等功效。
她心下微动,暗暗琢磨起来。
没有任何人能拒绝美丽的事物,梁意如也不能。
她看见托盘里的香炉,眸子一亮,方才有些烦闷的情绪霎时淡了些。
她招招手,待人走到近前,立时便执起那玉兰香炉,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才欣然放下。
微风拂过,殿内升起阵阵清香,她扫过角落的香炉,淡声道:“换上吧。”
绿芜应声,正要去取些香片来,便又听她说:“用前些日子府上送来的那盒。”
她声音平淡,面色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在自然不过的事。
绿芜顿了片刻,触及她那双幽深的双目,心里打了个突,慌忙下去了。
姜韫见没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