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之后,别有石窟奇境,瞧来绝非善类。纵然窟中只见幽火海浪不闻人声,原布衣仍是全身戒备,方才试探迈入。
一入其中,更觉高崖悬头巍巍若倾,无名压力扑面而来。不过在此之外,一眼便叫原布衣看得清楚的,乃是深嵌在石窟对面壁上巨大的一扇石门。玄黑一体的厚重大门严丝合缝紧闭于青石岩壁中,无数海波图案意态灵动雕琢其上,注视稍久,便依稀可闻水浪涛声。而纵然以原布衣神识,也难以穿透石门一窥究竟,更叫他又是诧异又是心惊,徐徐自幽火中穿过,直抵门下,抬头再看。
近在咫尺,愈觉不俗,那石门高足丈余,虽说尚不及背岭城中祖堂大门巍峨,但玄奇之感有别天壤,甚至带着一丝令人惊惧退缩的森然之意。上一次出现这般感应,还是在靠近玄门擢地谷秘地之时,而擢地谷传承上古,玄玄其妙,这深藏山腹石窟中的巨门竟有与其相类气息,原布衣心中登时更添七分谨慎,横扇于胸,随后才试探着将手掌覆上石门吐力一推。
下一瞬,他身形骤晃,一闪疾退丈余。同时右手一翻,折扇“啪”一声展开,啸啸之风卷出,将两把已逼近身前的黑亮爪钩吹歪。在爪钩擦身落下之际,更广袖横拂,灵气凝刃绽袭周遭四面,一阵金兵碰撞声无序交锋后,他也堪堪退至石窟正中,惊疑不定打量四周。
就在这片刻间,石窟中平白涌现大团大团淡白雾气,层层叠叠身影隐现雾中,或青面长身、或飘忽无定、或白骨狰狞,手中各见爪钩锋锐异光吞吐,脚下一步一踏,声如闷鼓,齐齐向他合围而来。
原布衣登时深吸一口凉气,虽未曾亲见,魔尊遗脉所出诸类鬼物特性早已报至子午谷中,一眼足可分晓。无论是归属于泥犁洞的鬼将、冥迷之谷的白骨精怪、还是那些形态虚无的魂身邪物,此刻无不成为背岭城已是魔脉巢穴的铁证。而在此之外,层层妖邪一举齐出,更分明是对方早有算计,设埋布伏只待交兵,其中……
思绪正当疾转,浓雾翻涌,一击落空的两名鬼将转身齐喝:“扰君闭关者,杀!”
杀声一出妖邪暴起,悍然直取原布衣。
原布衣却不免微微一愣,自子午谷所得讯息中所知,偃鬼王麾下一众鬼将虽说身坚似铁爪利为兵,操控得法甚至粗通进退之道,但到底仍只是偃尸之流,五感俱夭更兀论开口成言。此时乍一听闻鬼将开口,第一个闪过脑中的念头就是玉墀宗与御师一脉更有高深控魔法门不得不防。不过当下也只能容他将这念头浅浅一过便罢,身处四面八方已尽是敌锋,立足之处更几乎刹那就被阴风邪氛所没。他身在正中,无暇再想,一手掐诀灵光成壁一护己身,另一手持扇一合一开,扇面上原本描绘的云雾远山之景骤然化作一副甲士戏缚图,十余条披甲持兵的长身大汉跃出画面,一齐呼喝,震荡兵刃,突向妖邪群中。顷刻双方交锋,啸叫盈天,幽洞古窟翻成乱战沙场。
原布衣至此犹不敢轻忽,毕竟鬼物妖邪不同人身,在邪法加持下未必能撑持太久,忙藉战中空隙掌中脱出两枚圆玉,望空一抛,扇送灵风。刹那只闻虚空咆哮,一玉召现白额山君,四爪登风一跃而出众邪之上,直向玄黑石门而去;一玉化作独角异龙,盘躯如韧索金鞭,一头撞入妖邪阵中,舒爪甩尾,触之皆糜,片刻间就将密密麻麻聚拢攻来的魔类绞杀出了一片空隙。原布衣见状,真元灌注十成,尽纳一掌之中,掌心灵光铄如小日挥出,尽助已扑至石门前的虎影之中。巨虎昂首一声大吼,声动高壁巉岩,随即一身金光流溢,挟悍不可持之威飞身直撞石门。这般沛然真元佐以灵兽精骨,化成一击足可毁山裂地,原布衣在巨虎扑向石门的同时便挥扇凝出四面护屏以防余威波及,不想随即眼睁睁只见虎纵石门若扑虚空、又似千钧之水以袭江海,如虚似幻浑不着力,竟点滴声响不闻的直接被纳入了门石之中——全无异样也不尽然,一层影影绰绰的透明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