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闯入之人来得莫名,登时引得谷内谷外气氛一滞。原布衣微微眯眼看了看屏障上的字迹,片刻后才道:“这位修者如何称呼?可知此地潜藏魔孽,干戈一触,如今已不准闲人擅入了?”
灰衣人瞥过他一眼,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又一挥手,将“浮生客”三个字镂刻在了“我要入谷”四字之前,既报上名号,也将前来意图显露得明明白白,似乎全未将原布衣的婉拒听入耳中。
“浮生客?”原布衣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毫无印象,但只看他能轻易撼动兰荩结界就知其修为不俗,便又按捺下性子,微微一笑,“我观兄台气正神清,不似与魔类为伍之人,想来来意非恶,多也是因为听闻了御师下落追踪来此,不知可是与其有怨?我等欲探神秘、诛魔孽,此刻不得不谨慎行事。兄台若要同入,还需自证旁证,再论其他。”
他不紧不慢弯弯绕绕欲套浮生客的话,其实倒也并非恶意为难,更多是不欲节外生枝。不过旁人倒还罢了,林栖与程北旄两个一见浮生客现身,便都是一愣,但当时众人注意力皆不在他们身上,也未曾引起什么关注。程北旄一路上情绪本不大好,这时认出浮生客,登时记起当日惊鸿一瞥之剑,情绪稍振,再见原布衣左拦右阻,忍不住便要出声。
好在林栖一直留意,一见他嘴角一抽,手上立刻用力拽了他一把,示意不可再莽撞开口。随即就听有一道声音更抢在程北旄之前,“哈哈”一笑越众而出:“是你?是……我倒是认得你,原来你叫做浮生客啊!”
众人齐齐注目,就见逢先生颇为熟稔的冲着浮生客挥了挥手:“咦?我记得你身边还有个生得丑怪的黑小子来着,你们两个在一块儿这形象也颇引人注目,可不怪我记得你!”
原布衣立时道:“先生认得这位兄台?”
逢先生笑嘻嘻:“我认得他,他却未必认得我,毕竟我这人泯然众人,可没什么值得让人记住的地方。”便又向仍没什么表情的浮生客道,“约是两年前,我途径一处凡人城镇,听闻那镇外闹白衣鬼魅,夜夜出入荒坟间害人,便想去凑个热闹。结果就见你带了那个黑小子捷足先登,半宿不过就将那些‘鬼魅’都捉了回来,受了镇上人好一番道谢,可是也不是?”
他张口先来了这么一段乡间奇趣,兰荩立刻在旁边捧场:“捉到了鬼魅?可是鬼修一脉?”
逢先生大笑:“哪有什么鬼魅鬼修,不过是几个不够孝顺的‘孝子贤孙’随手抛在坟地中的孝袍子罢了!”
“那该只是几件白麻布袍……”在逢先生说出结果的同时,一直默不作声打量着浮生客的剑清执也默默在心中接上了这么一句。他其实一个照面便将人认出,不过逢先生的圆场打得实在太快,便暂时不曾开口。何况当日也只是与灰衣人彼此惊鸿一瞥并无交谈,知其人而不知其何许人,这时听了这桩轶事,正是三里村时曾在床边枕畔听朱络娓娓道来的趣闻之一,刹那恍然,“难道他就是朱络说过的什么小九的阿叔?若真是他,倒也有缘!”当下就转向原布衣道:“原长老,不必存疑了,此人我亦认得。当年曾得他襄助斩杀过妖蛇蛇母,与御师定然是异非同。”
“噢?”原布衣摇摇扇子,“当年蛇母兴灾祸害凡民,我倒也曾听闻,原来还有这位兄台其中出力。既有云主为其背书,我自是信得过的。”就向浮生客颔首一笑,“不过此谷中诡谲莫测,我等进入亦要步步为营,还望兄台从善如流,勿行莽撞。”
浮生客将目光一一在原布衣、逢先生、剑清执身上掠过,片刻后才一点头,随即一步跨出,身前屏障宛如无物,已入隐谷之中。
至此进入隐谷之人再无变动,一行人与留守的玄门众弟子分路扬镳,径入深谷中去。
就如林栖二人所说,一踏入隐谷,周遭气氛霎与谷外如阴阳相界。一线之外,春和景明;一线之内,天光陡暗,四寂无声,虫鸟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