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夤夜,本不该生变之地,本不该出现之人,堂皇现面,骤起杀心。
林栖与程北旄尚来不及惊恐于御师鬼魅般现身,取命之招骤然临头,闪避已是不及,只能各自出手招架。但见琴与刀甫一与掌势相接,只能勉强阻上一阻,随即便如摧枯拉朽,将两人齐齐震飞出数丈开外,落地犹然踉跄,嘴角隐约见红。
这一招之接,也登时使得二人明了彼此修为天差地别。林栖心念转处,抓琴抡指,数道音刃凝成,飞取御师周身,程北旄却比他还要更快一分,一个翻身从地上跃起,刀光煞寒,合身直扑而上,向着御师搂头便劈,口中大叫一声:“阿栖快走!”原是两人各自发难,皆是为将眼前杀机引至己身,为对方勉强谋求一线生机罢了。
转眼音刃刀锋回杀而至,御师幽幽立身,见状只是冷冷哂笑,黑氅一荡就将攻势悉数挡下,随后身形乍散又凝,竟已出现在林栖面前,看似漫不经心一掌按下,林栖顿觉身滞如僵,自己脚步已踏上了生死关隘。
偏在此时,御师下落的手掌又堪堪一顿,似抵未抵在了他横抱于怀的雁阔云音上,数息之后,才让人不知何意的轻笑了声:“一把好琴!”
林栖只觉毛骨悚然,尚不及思为何来此一语,耳听金风之声,侧向程北旄已全力一刀来救。自己也忙就势倾身,竭尽全力后跃,欲出御师杀招范围之外。
一道掌风就在此刻姗姗来迟,丝丝缕缕似淡去了八成绝杀之意,但林栖一经挨身,通身登时筋骨如碎,整个人似断线风筝倒飞出去,一路跌入身后足有七八丈开外的稀疏树林,直到狠狠撞上一棵大树才勉强止住,“砰”的一声枝叶淋头乱坠,好不狼狈。
林栖此时却顾不及此,稀薄星光勉强洒落,正照见林外空地上,御师一掌扫飞自己,再一旋身,只两指便夹住了程北旄攻来的雪亮寒锋。那长刀登时如入磐石,半分不得挣动,连带程北旄亦一同受制。因黑氅遮蔽难见御师当下容色,唯能见他另一掌抬起虚覆至程北旄天灵之上,只消气劲一吐,便是黄泉门开。
林栖霎时目眦欲裂,惊吼一声:“住手!”奋力一跃起身,但随即就是一个踉跄,若非手边雁阔云音撑住,又要摔到在地。
这一耽搁,便是不及;数丈之遥,更早已不及。林栖一刹心若寒灰,而性命就在御师指掌方寸间的程北旄亦心中洞明,不思己身,唯念林栖之后生途,顿生决绝之意,全然不顾及压下天灵之掌,双手同持刀柄,一声爆喝,奇经八脉之中登时精血疾飙。外显于体,便是周身筋络刹那皆成赤红,乍眼望去就如无数红绳血线蜿蜒攀于皮肤之上,可怖之甚。而他自身修为也藉这自残般的刺激陡然暴涨,本是甫入门路的“长恨刀诀”下半篇一时间运转随心,刀刃之上,忽起颤吟,长歌当哭,斩尽萧瑟人心。御师“咦”了一声,本是钳住刀锋的手指在此萧杀哭哀之意下也不由稍松,白刃瞬息脱出,挟孤愤枯槁之意当胸挥下,冰芒灿烂,沙飞草碎,乱气之中,“砰”、“砰”两声闷响不分先后而出,一为御师一掌盖落,程北旄七窍霎时血涌如泉,虽有毫厘之偏不至立地取命,犹然将他掀得倒飞出去,在半空中溅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虹;而另一声响,却是御师以真元罡气硬捱长恨刀诀,舍命之招威力不容小觑,锋芒落处,御师也不得不顺势疾退卸力,护体罡气显露微芒乱窜之象,蓦然一声清脆散去,黑氅上赫然露出了一道一尺多长的破口。
御师微“啧”一声,也不知是赞他浅薄修为能至于此还是笑他搏命一招不过如此,抬眼再看,终于挣扎起身的林栖正跌跌撞撞跑出来尽力去接程北旄。然而一人力不从心一人更是已无知无觉,眨眼撞在一团成了两个滚地葫芦,狼狈不堪摔作一堆。御师这才摇头哼声:“早晚一死,何必还要在死前自讨苦吃!”一指虚点,真元凝如冷矢,直贯二人而去。
这一记杀招再避无可避,林栖一时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