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之时,松间小泉白气氤氲,袅袅而起被映出一道浅浅虹光,迷离若幻。妙境之中,可闻松风、泉涌、鸟啼、远远近近,入耳皆是佳音。但垂目盘坐于泉边大石上打坐之人仍若不觉,只与面前阔剑相对,人行吐纳、剑走灵光,一人一剑,境界天合,浑然超脱外物,抱浑圆于意识境内,默淬剑心锋芒。
心意剑意,丝缕相通,无数肉眼难见的锐细之锋于虚无中凝结,是天光水气、亦是草木尘埃,凡入此境,皆可为剑,无不成锋。浮生客默坐剑境之中,神意控剑,正窥入巅毫之细,蓦的,平白一声异响出现在耳边,极悠远又极厚重,仿佛远在天边,又像是分明响起于意识之中,好似一扇沉重古旧之极的巨门被缓缓推开了缝隙。乍生出的声响刹那将平如沉镜的心境破开一道裂口,周遭无形剑意倏然尽退,徒留浮生客身前阔剑一声嗡鸣,竟微微颤动起来。
“……”浮生客瞬间睁眼,一伸手握住剑柄,额上隐约迸起了几条青筋。魂身寄剑之体,最难受寻常外物撼动,这般反常的情况尚不容他细思,已先在冥冥中察觉到了一缕极为模糊又牵扯分明的勾连之意,紧随在那声突兀响起耳边的开门声后涌入意识之中。那种感觉非是痛楚也非遭逢外力入侵的不适,但却让他一瞬神识震荡,整个身体都难以自控的微微发颤。浮生客深吸一口气,握着剑柄的手再次加力,一股灿灿灵光猛然自剑身与他身躯之间穿梭疾纵起来。所经之处,金光璨然,压服一切魂身不稳之兆。如此足足挨过约一刻钟之久,那股自渺茫处突然出现的神识被勾连感才渐淡渐无,浮生客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手腕一动,剑上身上灵光隐遁,他自己却扶着剑柄跃下大石,向着东南方向仰头远望出去。
举目不过高天林海,晴阳金灿,一切都再平静寻常不过。浮生客的视线一点点在枝叶云纹间穿掠,却觉得自己的心脏部位前所未有的出现了悸动。体内丢失已久的一部分存在终于在适才突来的异动中短暂而模糊的现出了一点踪迹,虽仍缥缈得抓不到多少头绪,但已是多年的苦寻不得中唯一一丝线索。下一瞬,他伸手虚抓,阔剑锵然还鞘的同时,双足在地上一顿,已身化遁光直冲东天而去。云间渺渺,前路希夷,却是再不愿放过这仅有的一分方向。
春风稀微,吹春花、拂春柳,款款袅袅于街头巷尾、水岸亭桥之间。在微软的风下,街边水道上的行人也一并从心底泛着懒散,送冬去、望春归,沽两瓶春酒、泡一壶春茶,惬意于午后困倦时光。
这般连说话都不愿提高了声音的氛围中,路边茶棚忽有人一拍桌子高声叫了起来,霎时惊醒了所有昏昏欲睡的茶客与茶倌:“快看,又有两道仙光过去了!”
这一句话倒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甚至没人去寻那大喊大叫之人的晦气,反倒都一窝蜂的拥到窗边门口,各个踮脚仰头,好似在争看什么稀罕之极的事儿抻着脖子望向远天之边,直到好久后,才意犹未尽的长吁短叹着回头,又去寻自己适才的座位重新坐下喝茶。
这一番起起坐坐的闹动,顿时显出了坐在最靠里墙一桌一个独身客人的稀罕处,竟是全程动也未动的安安静静坐在桌边慢慢喝着大碗粗茶。那些回到旧位的茶客显然有意犹未尽的,见此忍不住开口“哈哈”笑道:“兄台,你怎的只知道坐在这儿喝茶,可知刚刚错过了好大一场眼福么?啧啧,可惜,当真太可惜了!”
旁边还有人凑趣的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哎呦道:“这可是第十六、十七位了,了不得了不得,算上老汉爷爷那一辈,也不曾见过这么些仙人在天上飞来飞去过,可真是临到花甲开了眼,能给后辈儿孙再说上两三代了!”
听到“仙人”二字,那位一直稳坐不动的客人才将脸从茶碗中转开少许,分了些注意力在说话几人的身上。不过打趣他那人本也是顺口一声招呼,转眼就与那老汉兴致勃勃议论起来:“正是正是,若不是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