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倒悬乃是倒阴逆阳的至暗之象,主不吉之生、亦主刀藏斧暗、显星将晦,是天道魔识为白骨田现世择定的“吉日”。如今纵然白骨灾兵大败,白骨田地气也被一把东皇离火烧得七零八落,但眼见这一天象显现,仍使得众人心中不喜亦不安。妖异天象,必然兆凶,非是人力能可成之或泯之。
山头因此人声骤然一静,穿梭的夜风呼啸声就被凸显了出来,呜呜荡荡,如同鬼哭。银子般灿灿的月光铺下,那风似也被染了层淡淡的黑,却又与灾兵魔物等的黝黑魔气不同,无正无邪、无善无恶,纯然生而如此,也该归于天地滋生之属。
忽来遁光一闪,玄曦与风天末先后在孤城吹角旁边落下。还未等人开口,玄曦先随手向着空中一捞,凉风穿流过指缝,他“哼”了一声:“邪风恶象,坏人兴致!”
不想这一“坏”字甫出口,微而脆的一声突出自他衣褶之间。垂坠在腰间的一枚碧玉鱼龙大概是在适才激战中遭了波及,此际再受山风所激,自中齐齐断裂,跌落在地。
佩玉有损,兆极不详,不只旁人,连玄曦的脸色也登时一黑,反手一抓,将碎玉摄回手中,以拇指压住用力碾了两下。
见状,只得是孤城吹角率先开了口,摸着胡髭笑道:“经此恶战,玉碎人全,正合乎今夜众人一场辛劳。诸位不妨先回千嶂城歇息修整,再论余事。”
玄曦闻言挑了挑眉:“谢孤城城主之邀了,不过此役乃由千嶂城统领,风楼双阙是客非主。如今允诺已达,就不多扰,就此别过。”他说着话,状似有意无意目光在剑清执与风天末身上一掠而过,“他日若再有棘手之事,亦可前来风楼,玄曦在位,定不为辞。”说罢,随手将那两块碎玉向着山下一抛,道,“青垣,走吧。”
青垣和与他同来的一干玄门弟子早已簇拥至玄曦身后,闻言未有半点异议,立刻齐声应“是”,气派斐然。见此情形,旁人都不好再说什么,剑、风二人多少知他脾性,也未开口,只好又显出孤城吹角一个举手应声作别。偏当此时,转烛翁手中星仪“嗡”的一声,忽然疾转起来,其上精金赤铜描绘出的星图刹那成了一片残影。转势越来越快,几个呼吸间便让他握持不住,不得已一松手,就见星仪嗡嗡颤动飞起,好似被什么未知之力所摄,一路翻滚沿着玄曦抛下碎玉的方位向山下坠去。
只是碎玉纵然价值千金,也不过寻常配饰,这尊星仪却是转烛翁多年随身法器,心血相通、气脉相连,岂能轻损?星仪滚落的速度不慢,剑清执袖底挥出的一道白光却更快,金庚锐气亦可软如长绸,疾出一绕,就将星仪束住倒卷而回。转烛翁那边闷哼一声,一身汗出如浆,已险险瘫倒在地,被正在他身后的风雨生一把扶住了,随后星仪落回怀中,才大口喘着气艰难出声:“非鬼非兽,返生……之灵!”
转烛翁所修乃是玄解妙觉之道,据说自身亦有一丝古传巫属血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似平日,倒好像刹那间有所感脱口而出的乩语。只是他勉强说出这句话后,情况仍不甚好,风雨生已扶着他就地坐下,运功为他梳理紊乱的真元,一时间难再开口。倒是剑清执摊开掌心,若有所思查辨着指间未散去的剑气:“山下突然多出了一股不明气息,只是似仍藏于混沌,一时难辨。”
“莫非还有白骨魔物藏身其下?”
剑清执摇了摇头:“不似魔类,只觉怪异,之前也未曾遇见过相似的气息。”
孤城吹角忽然肃容道:“烛翁适才说:‘返生之灵’,太阴倒悬又兆不吉之生。莫非这白骨田中另藏玄机,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存在要藉此天时出世?”
一句话说得众人心中都是一凛,仿佛一波将平,一波又起,滋味难喻。忽然一名青年女子越众而出,道:“既然猜测不出,亲眼一观就是。”
“沙姑娘有何计较?”
沙白翠囊中摸出一面菱花小镜,乍一看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