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晚霞烟彤色,半坠浩渺璧波中。
毗山大湖,波光粼影,翻卷寒烟。本是凝如沉玉的水色,天边火烈烈的红霞伴着晚日夕光奔涌下来,一霎儿就如同水面上燃起了连绵大火,水湄山边,俱沦火宅意象之中。
静坐于湖畔等候天时的孤城吹角起身,望天望水捻了捻胡髭,长声一笑:“壮观好景!”又转头看向抱着小一号星仪的转烛翁,“烛翁,此刻可当时?”
转烛翁手上一拨,星仪徐徐旋转,似也沾染上了一抹晚霞艳色:“天人长夜,宇宙黯黯。举火并焚,不灭何生?今夜血霞泼地,正宜刀兵大兴,城主与诸位尽可放手一搏。”
孤城吹角闻言朗笑:“破灭白骨兵灾,当从此始!”随即伸手望空一抓,平地风雷,寒芒落现,雕宝紫金戟赫然横空而出,凛风卷动戟上缠绕的绣带,“噼啪”声爆响不绝,杀气腾腾四溢。
孤城吹角脚下一踏,徐徐起于半空,双手一伸擎起金戟,真元满运,顿见戟身上明光通起,狂涌向三尺余长的寒刃尖端。待到光芒一瞬极盛,他蓦然一声大喝,双臂力道虬张,一戟轮出,如开山岳,澎湃雄浑的力道映现狮犼狂形,咆哮着奔向眼前大泽。刹那虚空如裂,水响惊雷,浩渺璧影湖中轰然乍起千叠浪,白波翻雪直上高空百尺遥,偌大一片水域齐齐为之撼动,水幕一时足以遮天蔽日,恍若倒挂天河。
如雷鸣不绝的浩大水声中,岸边站定方位的四名西天兑弟子同时出手,剑气如雨切入漫天掀起的湖浪。无数道剑气彼此勾连成网,皆附以碧云天小鸿蒙诀心法,水浪触之则虚,凝水成云。也不过片刻,泼天而起的白浪尽数化为云气,连绵弥广布于璧影湖上,宛若一座巨大无朋的云盖,上承天下连水,蔚为奇观。
此际天边遥传一声清鸣,一道拖着五色霞羽的凤影似自日中来,彩翼蹁跹绕云盖而舞。随着无数灵光从羽翅间落下,云盖被其引动鼓荡,形貌丕变,最终竟凝作了一张卧波云弓,其长其广,足开大湖半壁有余。
云弓既成,彩凤敛翅徐徐从云中降下,落入恰如其时伸过来的一只手中。风天末无声无息踏出水云间,左手一抹,风影瞬间虚化拉长,五色流转化作一根灵光辉耀的长弦,舒展张开在云弓之上。他屈指扣弦,身形疾起,一瞬间开弓成满月,云水聚大观,奇弓之上云霞汇聚,凝成一金一银两根灵矢,其象日月、其慑妖邪、其开天地。一声弦响,凤凰啼鸣洞大千,百丈云弓难承灵矢之威,瞬间崩塌如雪片,又化作了一场瓢泼急雨。滚滚惊雷伴着烈日锐月之象冲破雨幕云层而去,直往璧影湖对面远远山泽之中。所经之处,虚空为辟,挡者消无,赫然由神箭开道,贯通出了一条直指白骨田所在的兵途。
孤城吹角振戟昂首高声:“诸位,开战了!”当先纵起遁光,追着灵矢所向飞驰而去。在他身后,群结于此的众人也各按之前排布纷纷动身。一时间璧影湖畔杀气冲天,正映一湖血霞赤色。
环山之中,白骨灾兵聚众于此已有数日,数量与日俱增之下,浓郁魔气邪氛也愈发深重难开。周遭山林受其侵染,草木无不衰凋,或有渐渐异化如冥迷之谷中者,茎叶怪曲妖异,随寒风狂舞,如鬼影憧憧。
因与御师有约在先,骸生枯魍退出白骨田后就未再踏足,甚至还要约束一众手下精怪不可擅入。白骨少智,只知多日来蹲守荒山,既不能寻觅血食也不似在老巢中那般可以沉眠修炼,时间一久愈发躁动聒噪,不分昼夜山上皆是一片狼哭鬼嚎,乱成一锅粥也似。
骸生枯魍懒得去约束他们,只命令聚集而来的妖骨分守各处,提防来袭。随着天时挪转,白骨田中逸散的阴气也逐渐难以掩盖,御师对此早有预警,更再三告知北地修门绝不可能坐以任之,不日必有大战将至,就在白骨田彻底应天时开启之前。骸生枯魍倒也对他的话上了心,但白骨灾兵自出谷后声威只盛不衰,放眼北地竟似无可入眼